娇软表姑娘(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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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二,细雪暂歇,天青如瓷。
前几日才落了一场雪,万物俱白,衬着梁上朱缎,檐角灯笼更是热烈红火。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①。”
长公主手执镶红石金梳篦,替沈珏梳顺三千青丝,南珠红绳收束发尾,金羽花簪入云鬓。
趁着沈珏换嫁衣、印红唇的空档,长公主又为她添了宝瓶、玉佩、玉如意等嫁妆,愿她万事顺遂、平安如意。
当穿戴好凤冠霞帔的沈珏立在面前,长公主热泪盈眶,搀扶她的手臂从后院行至府门。
为了不抢新娘子的风头,宋锦秋特意穿一袭茜粉罗裙,远远地招手:“嫂嫂来啦!”
虽然沈珏在信国公府居住的时间不过数月,但长公主与信国公早就视她为己出,见她出嫁,就如见到自己女儿离家一般,喜悦又低落。
尤其是长公主,泣不成声。
信国公抱着她的肩膀安慰,“今儿是女儿的大喜日子,怎么能哭呢?”
“本宫就是舍不得,多伶俐乖巧的孩子啊……”
这样大喜的场面沈珏不是第一次经历,但心境全然不同,她眼眶温热,吸了吸鼻子诚挚道:“女儿还会回来看爹爹和娘亲的。”
信国公催促:“快去吧,莫误了吉时。”
踏上花轿,沈珏逐渐握紧手里的六扇扇子。
花轿外锣鼓喧天,落花漫天,花轿后跟着十里红妆,绕城一圈,引得万人空巷,挣先恐后的见证这一盛世嫁娶。
“成亲的是公主吗?排场好大呀!”
“听说是信国公和卫国公的婚配,不愧是祖上有从龙之功的功勋世家。”
“新娘子会很幸福吧!”
……
红色的帘栊随着花轿轻轻摇晃,偶尔露出外面的街景,沈珏望到行人们获得喜钱后的喜笑颜开,听到他们此起彼伏的祝贺声。
真好啊。
原以为醉韵楼那一晚只是阴差阳错,谢世子说的负责只是纳她为妾,为活命她坦然接受。
然而,他不惜对抗父亲、挨过棍棒;她被母亲拘禁、被卖青州,两人情深意浓,山海可平。
历经磋磨后,沈珏等来的终是卫国公府的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卫国公府,前厅挂满朱绸、红灯笼,张贴双喜大字,红烛高照,灯火通明。
京中勋贵无不齐聚一堂,恭贺大渊最年轻有为的大将军、卫国公将来的继承人——谢澜的大喜之日。
府中喧喧闹闹如一锅沸腾的水,欢欢喜喜、乐乐陶陶。
前厅内,一人瘫坐在角落,他头戴金玉发冠、着绯红衣袍,张扬而夺目。
有宾客疑惑地询问周边的人,“新郎官不是在院外迎客吗?他是谁?”
“他好像是卫国公的嫡次子。”
“原来如此,今儿是他大哥的大喜之日也不前去帮忙,倒在这里添乱,我听说卫国公嫡次子是京中有名的纨绔,现在方知百闻不如一见。”
“嗐,我还听闻今儿的新娘子是云州沈家的长女,也就是之前在卫国公府住了八年的表姑娘,本来是要嫁给嫡次子,哪想最后人家不仅攀上高枝成为信国公义女,辗转间又嫁给了他哥,你说可不可笑……”
“砰——”酒坛碎在地上,惊得两个议论纷纷的宾客悻悻远离。
“活该他比不过他哥!”
“别说了,小心他发起疯……”
“可笑,真是可笑。”谢璨颓然地背靠角落,冷眼睨着热闹之景。
他的周身似乎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将他与热闹隔绝。
鹿鸣别院一闹,谢璨被谢澜禁食禁足,他被饿了五天,好几次想寻死都做不到,要么是狠不下心,要么是饿到后面气力全无。
第六天,谢澜让下人送来食物,谢璨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
他没有再被饿肚子,但仍旧被绑着手脚束缚在床上,跨不出听雪院的大门。
屋子里残烛燃尽,昼夜皆是黑暗。浑浑噩噩间,他几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不想大婚的前一日他被谢澜放出来,参加喜宴。
呵……他的好大哥可真会杀人诛心,让他亲眼见证他们的大婚。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携手走进主堂。
在赞者的高唱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噼里啪啦炮竹声、赞者高唱声、宾客恭贺声……无孔不入地钻进谢璨瘦骨如柴的身躯,化成细刀切割破碎心脏。
夫妻对拜后,她的忧伤、她的欢欣、她今后的人生再也不会与他谢璨有关。
他不要!他还喜欢她,他还想追回她!
三拜礼成后,喜婆扶着新娘子送入洞房,就在这时,主堂的角落冲出来一绯色人影,他来到新娘子面前,几乎就要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