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大骂苏成业,可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邵飞看了不忍心,将脸转到一边去。
孟明远看着秦斌蔚不敢置信的样子,心中生出一丝怜悯。他决定让秦斌蔚死个明白。他蹲下来,凑近秦斌蔚,低声:“将军,明远奉的是陛下的令。”
秦斌蔚神色一僵,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想要怒骂,可是一切都只是徒劳,最后一口气吐出来,他死的时候一双眼睛瞪得圆圆,死不瞑目。
孟明远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扔了手中的剑,提声:“反贼秦斌蔚已伏诛,整顿兵马静待苏将军率兵赶来!”
他又一连发布了几道军令,帐中的将领们陆续领命出去。孟明远瞥一眼邵飞,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我跟着陛下从边地杀回京城改朝换代,别人不知陛下作风,我们还能不知晓?秦将军居功自傲,咱们不能不清醒。自从秦将军私自屯兵的那一日起,陛下就不会留下他的性命。”
邵飞长长吐出一口气,颔首道:“我明白。”
道理都懂,可秦斌蔚毕竟对他有提携之恩,如今眼睁睁看着他身死,自己心里不好受。
孟明远再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陛下将这件事情交给你我,是幸事。否则今日死的可不仅是秦斌蔚自己,你我皆逃不过。这个时候若不和秦斌蔚划清界限,你我必受牵连,京中家眷也不会好过。”
邵飞微微变了脸色。
孟明远继续道:“军中遍布陛下眼线,你我纵心中为秦将军缅怀,也不该表露出来。”
邵飞一愣,继而朝孟明远拜了拜,诚恳道:“我险些酿了大祸,多谢明远兄提醒!”
谢观的车队到达清元庄时,苏成业已经恭候多时。
谢观将此次去洞湘率领的十万铁蹄交给苏成业,令其赶赴福州,诛杀前朝余孽赵睿等人。当然,还包括杀尽秦斌蔚的死忠余孽。
苏成业率兵离开时胸有成竹,毕竟赵睿手中兵马实在不足为惧。可等他到了福州之后才会发现福州的赵睿只是个长相酷似赵睿的替身,真正的赵睿根本不在福州。
连日赶路奔波,人下了马车,踏进方方正正的庭院,才算真的能放松休养。
与大军汇合之后,身边也有了太医。太医给谢观后肩上的伤口重新处理,毒素已经除尽,只是当初惊夜剜毒的方法太粗暴,导致伤口很大,一时半刻无法完全愈合。
沈聆妤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瞧着太医给谢观处理伤口。当太医退下,沈聆妤叹了口气,喃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好……”
谢观瞥过来的目光里噙着丝稀奇,他问:“好了以后呢?”
沈聆妤茫然地望着他:“什么好了以后?”
一看她这表情,谢观恹恹收回目光,说:“没什么。”
沈聆妤深看了他一眼,实在没搞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沈聆妤也没细想,反正多大时候她总是搞不懂谢观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若他想让她知晓,自然会说的。
魏学海从外面进来,禀话:“陛下,您要的秤拿来了,就放在外间。可要抬进来?”
谢观说不用,他将敞开的衣襟拢了拢,从软椅站起身后又弯腰去抱沈聆妤,抱着她往外间去。
一个悬着吊椅的秤摆在外间。谢观将沈聆妤放在吊椅里让她坐好,他走到一边去放秤砣看刻度。
吊椅有一点摇晃,沈聆妤伸手扶着,偏过脸望向谢观,询问:“多少?”
“八十一。”谢观笑了,点头说不错。
原以为旅途奔波,人会累瘦,没想到沈聆妤反而胖了几斤。看清刻度上的数字,算出沈聆妤的体重过了八十,谢观心情不错。
沈聆妤也有一点意外,喃声自语:“居然过八十了……”
谢观走过来,赞赏般摸了摸她的脸,说:“不错,再长十九斤!”
沈聆妤没接话,却觉得有点难度。
小鞋子满脸堆笑,从外面小跑着进来,迈进门口弯腰行礼,乐呵呵地禀告:“陛下,八殿下到了!”
谢观一怔,立刻转身往外走。他人刚迈过被砍平的门槛,脚步停顿了一下,又折返回来。
沈聆妤眉眼含笑,坐在吊椅里抬眸望向他,柔声:“快去呀!”
谢观嗯了一声做应,弯腰将沈聆妤从吊椅里抱起来,抱着她回到里间,将人放在轮椅上,他才再次转身匆匆往外走。
——他是急着见谢云,可也不能将沈聆妤放在吊椅上不管,总要将她安顿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