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聆妤回头,望着谢观仍旧阴沉的脸色。
她理解谢观的败兴,她对谢观温柔一笑,攥着他的袖子轻轻地摇,软声:“陛下不要不高兴了。”
谢观心里的火气已经熄得差不多了,再对上沈聆妤的笑靥,心里最后的那点火气也散得七七八八。他握着沈聆妤的腰身,将她抱进被子里,又给她盖好被子。
沈聆妤仔细瞧着谢观的表情和动作,猜他大概消气了,她松了口气。
两个人躺在一床被子里,却没有再说话。沈聆妤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实则她还在挂念月牙儿。她一闭上眼睛,眼前都是月牙儿被撕烂的袖子,耳畔又总是时不时回想起月牙儿的那一声惊慌的尖叫。
沈聆妤满心想着月牙儿,当谢观来握她的手时,她也没什么反应。谢观恹恹松了手,冷着脸睡觉。
帐外,月牙儿抱膝坐在山石上,她揉了揉在拉拽见被扯疼的手腕,仰起脸来望着夜幕中的月亮发呆。
魏学海从远处走过来,臂弯里挂着一条披风,他将披风展开亲自给月牙儿披上,说:“外头风大,别吹凉着了!”
月牙儿受宠若惊地对他笑:“多谢魏公公。您这样好,月牙儿可承受不起。”
魏学海笑着摇头:“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宠爱谁都看在眼里,你又是皇后娘娘眼前的大红人,将来指不定还有要你帮忙的时候呦。”
“魏公公高看我了。”月牙儿笑眯了眼,又与魏学海客套了两句,送走了他。
可是月牙儿心里却越来越不安,越来越害怕。陛下对她的厌恶太明显,她总怕有一天会被处死。
月牙儿甚至曾想过趁着现在还有一条命在,求个恩典出宫去。反正沈聆妤如今是皇后,身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缺这缺那,陛下照顾她也很周全悉心。这段时日她没有贴身照顾沈聆妤,她也过得很好。
可是月牙儿自己把这个主意给否了。
她不敢赌呀。谁敢去赌一个男人的宠爱呢?何况谢观不是普通的男人,是九五之尊的天子!而沈聆妤……纵使在月牙儿心里谁也比不过她家女郎,可是沈聆妤毕竟身有疾。若她的腿一直不好,陛下会一直喜欢她照顾她吗?
所以,纵使现在沈聆妤独得陛下三千宠。她也不敢走远。她强压着对谢观的恐惧也要留下来。
她从来不敢说出口,她很害怕有朝一日陛下不喜欢沈聆妤了。若真有那么一日,她得第一时间奔到沈聆妤身边照顾她呀!
山顶发寒的冷风吹过来,掩盖了月牙儿的一声犯愁的叹息。
月牙儿学着洞湘人向月亮神许愿的样子,双手交握抵在下巴下,仰望着夜幕中的月亮。
“月亮神,我没有月亮酒可以向你许愿吗?”
“我想我的阿妤妹妹的腿能早点好起来。她叫沈聆妤!三点水的那个沈姓,聆听的聆,妤……就是那个……”月牙儿摊开手,在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工整写字,“就是这个妤……”
第二天一早,沈聆妤很早就醒来。但是谢观比她更早醒。她睁开眼,便见谢观已经起了,正在一旁搅着火盆。火盆烧了一夜,早已冷掉。
听见响动,他抬眼看向沈聆妤,问:“要现在起来还是再睡一会儿?”
“现在就起来,今日不是要很早就下山吗?”
“你若想睡就睡,没什么行程规划。”谢观道。
谢观虽然这样说,沈聆妤笑笑,还是要起来。谢观便走过去,将她从被窝里抱出来放在轮椅上,如常那样端来水帮她梳洗换衣,再召小鞋子进来端来早膳。
沈聆妤瞧着月牙儿没有跟小鞋子一起进来端膳食,心里一叹,有些记挂月牙儿,不知她昨天晚上是不是吓着了。先是被醉酒的洞湘人吓着,紧接着又被谢观吓着……
沈聆妤瞧着谢观吃的东西并非洞湘的饮食,道:“看来陛下是真的不太喜欢洞湘的吃食。”
谢观“嗯”了一声,当默认。
他不是吃不惯洞湘的吃食,毕竟吃了十年,可也正是因为以质子身份吃了十年,反倒对这地方的吃食十分厌恶。也不仅是吃食,他对洞湘的一切都很厌恶。
谢观已经在思量压缩停留在这里的时日,早些将事情处理完,早些回京。
沈聆妤与谢观出帐时,其他人已经早就出了帐,立在那里等候帝后。
巴兴修道:“给陛下和皇后娘娘准备了轿子。”
这是他昨天连夜派人去山下支会,令人抬上来的。
谢观与巴兴修闲谈着。
沈聆妤转头环顾,在人群里找寻月牙儿的身影。随着她将周围人群扫过两圈,她脸上温柔端庄的笑容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