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琢月华+番外(104)
而后高声唤道,
“以檀,备车,入宫!”
温琢见她两眼发直,抖若筛糠,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落,于是揽住她,蹙眉悬心问道,
“月儿,你怎么了?”
她听见他的声音,于是好似落叶找到归处,心宛若被一汩清泉抚平,颤抖的身躯如同找到了可以倚靠的石壁,渐渐安定下来。
她没像往日一般用他的衣衫擦泪,只是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望向宫内,脸上带着一丝决然,
“我现下没空同你细讲,你先别问。”
而后挣开他,踉踉跄跄地向院外跑去,独留温琢一人在院中。
他望着西北方向,面色忧色未减,
“温帅刚斩,又遇国丧,姜枫定会命姜临回朝,袁照曾卖与邻国军械,西北……定有一战。”
京城已经戒严,宫城内哭声四起,已是素白一片。
朝中重臣皆等在养心殿外,各怀心事。
她无暇他顾,匆匆步入养心殿内,却见太子在外间立着,面色惨白。
“太子哥哥,父皇怎会……如此突然?”
云怀晟用衣袖拭去泪水,道,
“父皇本就缠绵病榻多年,如今......当是皇祖父想念他,召他前去了。”
她见太子如此作答,便知他对此是一无所知,无需多言,只得与他安静站在一处,静静等着母后。
母后自内室款款而来,她望着母后如今的模样,眼眶泛红,泪珠盈盈,一改往日的睥睨威严,倒当真如女子痛失所爱。
她看不透她。
她做了她快十七年的女儿,仍看不透她。
“先帝遗诏在此,吴宰辅,本宫今日将它交予你。”
泪从她的面上划落,恰好落在递给吴宰辅的遗诏之上。
云怀月紧抿双唇,心中有些不解,吴宰辅是朝中坚定不移的太子党,时常将后宫不得干政挂于嘴边,若母后想要登基为帝,这遗诏的宣读大臣,无论如何也不该选他......
吴宰辅早已做好姜后欲宣读遗诏的准备,特意等在此处,就是想等她宣诏之前出言打断。
见她直接将遗诏给了自己,倒生出几分惶恐之色,忙跪地接诏。
她越发捉摸不透母后究竟意欲何为,只得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姜后看出她神色有异,只面对众人拭泪,而后故作婉转凄声,
“本宫现下该去凤仪殿更衣,月儿,你随侍左右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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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谋心
云怀月随母后回到凤仪殿,遣散左右宫人,待芳缨姑姑将殿门关上时,她跪在地上,眉头紧锁,眼中复又蓄了泪,
“母后,您说的契机……便是父皇崩逝吗?”
姜后静静凝视着她,在外表露的悲色尽收,眸中平静无波,却好似一汪深海,她望不见底,只能看到浓浓的幽深。
“不错,有长进。”
“那可是父皇啊!您.......”
她本想说出一些指责母后的话,却自知未经她人苦,莫劝他人善,更无法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同身受,胸腔仿佛坠了一块巨石,令她无法继续说下去。
姜梧凤眸中带着锋利的寒芒,
“你父皇倒该谢谢本宫,是本宫吊着他的命,让他多活了些时日。”
她像忆起了些什么,嘴角扬起讥讽的笑意,
“呵,若非本宫须等温焱赴死,又何必拖至今日!”
云怀月紧咬自己的唇,留下一排齿印,止住眼中的酸意,轻声道出了她方才在府中的推断,
“是为了孟老先生。”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所以.......孟元秋与您究竟是何关系?”
姜梧眼中多了一丝讶异与赞赏,
“月儿,本宫竟未曾想,你能如此敏锐。孟元秋啊,是本宫所恨之人。”
平和的声音突转凄厉,
“本宫恨他!本宫虽睚眦必报,恨不得毁了他,但怎能容他遭人陷害而死?那些小人,都得死得干净。所以你的父皇,只能暂时拖着病体,苟活于世。”
她凝望着母后一如既往的淡笑和眼中的恨意,那笑如同束缚在她脸上的无形面具,弧度精准到上扬一分便显得妩媚,垂下一分便显得冷厉。
唯独现在,刚刚好,是皇后该有的威仪。
一种令她绝望的宿命感油然而生,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来回搅拨。
是恨吗?母后?
您若会爱孟元秋,可曾在意女儿也会心悦温琢?
您如此行事,可曾想过女儿并非草木,亦有情?
爱恨嗔痴的界限本不明显,只在于克制与放纵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