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小厮先行一步，去庙里打过招呼，蝶舞行事就更加方便。到了寺里，先让人去给入住在这里的香客传话，询问有没有苏氏后人，有没有人曾在幼年与姊妹失散。

苏洛对此毫无察觉，自顾自去虔诚地上香祈福。蝶舞则站在殿外，等着验证自己没来由的预感。

小厮办事能力极佳，过了不多时，便和一名小和尚带着上次蝶舞见过的蓝衫男子走到近前来。

蝶舞看到男子脸上的笑容，几乎已经能够确定，他就是苏洛失散多年的弟弟，他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唇边的线条，都与苏洛如出一辙。

小厮恭声禀道：“夫人，这位公子姓苏名宸，早年间失散的姐姐恰与苏小姐同名。”

苏宸在听到夫人二字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慢慢隐去。

蝶舞只顾着欢喜，命小厮和小和尚退下，笑着对苏宸道：“不出意外，公子定是洛儿的弟弟。你稍等一会儿，她去里面上香了。”

“夫人？”苏宸问蝶舞，“你是辅国大将军寒烨昭的夫人？”

“是。”蝶舞以为他听说了什么流言，所以和别人初见自己的时候一样，吃惊，不解。

苏宸笑着摇头，叹息一声，“可惜了。侯门深似海，你不该被禁锢在那种地方。”眼中有灵气的女子，处处被规矩限制，令他觉得过于残忍。

蝶舞听了，不知该喜该忧，也只是礼节性地一笑，无心计较苏宸对自己毫无恭敬的态度。她不是来显摆排场的，是来帮苏洛寻亲的，随即就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难道不知你姐姐在找你么？怎么会住在这里的？”

“不知。”苏宸一面答话，一面凝视着蝶舞，“上次见你前一日，我刚从塞外回来，留在这里另有目的，实在不知朝廷诸多变化。”

“原来如此。”疑问得到解答，蝶舞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也有些不悦，便唤了静荷过来，让她去请苏洛出来，自己则去了寺院中凉亭。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苏洛和苏宸才一起过来了，前者的眼睛红红的，却焕发着喜悦的光彩，见到蝶舞，便握住她的手，“蝶舞，好大一份恩情，好大一份惊喜，你事先竟点滴也不透露给我。”

未等蝶舞搭话，苏宸已道：“夫人想来是不愿意姐姐空欢喜一场，是好意。”

苏洛连连点头，“嗯，我晓得。”

而蝶舞对苏宸的印象，已从初时亲和的邻家大男孩转变成了洒脱不拘之人，像是江湖儿郎。因着苏洛的缘故，虽不能爱屋及乌，却也无意计较那些个细枝末节。略一思索，她对苏宸道：“你们姐弟团聚，是喜事一桩。你先随洛儿一起暂住到将军府吧，分别这些年，想来定有太多话要说的。”

苏宸欠身施礼，“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夫人了。”

苏洛却在此时发现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不见了，匆匆转身道：“想必是落在殿里了，我去去就回。”

蝶舞忙让丫鬟随她一起回去寻找。对着苏宸，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便笑道：“我先走一步，去车上等着。”

苏宸并未答话，却缓步跟随在蝶舞身后，蝶舞察觉到这一点，刻意加快了脚步，他仍旧步步相随。

几名丫鬟虽然都觉得这样有失体统，却赶不上两人的脚步，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出了寺庙大门，一步步走下长长的石阶，蝶舞怕自己滚下去出糗，只得放慢了脚步。

苏宸走在蝶舞身侧，语声比之前郑重了几分，“夫人，依你来看，是追随朝廷命官自在，还是追随江湖中人自在？”

“那是未出阁的人该考虑的事。”蝶舞提醒道，“苏公子，我已嫁做他人妇。”

苏宸毫不迟疑地问道：“那么，他待你好么？你对他钟情么？”

蝶舞到现在才发觉，钟离睿初见自己时的言行，与苏宸相较，就是小巫见大巫，语声也就冷了三分，“我们夫妻之间怎样，需要告诉苏公子么？再者，将军是洛儿的好友，如同她的兄长，苏公子，你不要忘了这一点。”

苏宸不为所动，“我与将军素昧平生，他与何人交好，怎样待人，与我无关。”

这观点，比她这个穿过来的人还开放，蝶舞苦笑，不再言语。

“初见你，我便知你满腹愁绪。你若过得不好，不如让我带你离开。”苏宸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虽然也是效忠于他人，却能给你逍遥自在的光景。”

“你效忠的是什么人？”蝶舞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样的人能把手下培养成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你足不出户，也难怪你不知。这天下，有一个稳坐金銮殿的皇帝，还有一个江湖人心中的皇帝。谁也没见过他，但他的势力不亚于当今皇帝。他有七十二名得力的手下，我排行第五。”苏宸转头，看着蝶舞的目光，分外认真，“寒烨昭是沙场英雄不假，却也是一生效忠皇权的奴才，有何可取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