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心无城府地笑，“我也没有太在意，你也晓得，我心宽。”小事上，没必要争个长短，她更愿意留着力气，在关键的时候给人致命一击。但事到如今，也该有所防备了，算是变相的报复，也可当做无聊之余的消遣。

她心宽与否他不知道，只知道她从不抱怨，看到别人自食恶果时亦无欣喜，似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最关键的，是她鲜少跟他谈及往事，似乎之前的一切与他无关，也与她自己无关。不解释流言因何而起，不解释她为何被人误会。

偶尔，她其实和他有些相似之处，只是他愿意让她看清楚自己，她却没有这种意愿。像是在刻意隐藏什么，却又坦然自若。念头闪过，他又笑，她以前怎样，其实并不重要，真的不重要。于是岔开话题，随意问道：“去寺里有没有求签回来？”

“没有。”蝶舞皱皱眉，“都这样问我，去寺庙就一定要和别人一样么？我不过是喜欢寺里的清静，真的是去散心的。”

“我一句话怎么就招来了你好几句？”寒烨昭笑着轻弹她额头一下，“喜欢就常去，日后不问你了。”

蝶舞感激地一笑，转而问他：“太后这两日是不是很生气？”这两日，钟离睿就在邵以南住的东院安家了，偶尔两人打闹起来，恨不得把房子拆掉，好在钟离睿自觉，今日弄坏什么，明日就又重新添置什么。

“皇上把太后的话当做耳旁风，太后自然生气，却也没办法。”说起这件事，寒烨昭忍不住笑了，“皇上素来喜欢花鸟鱼，还喜养猫。昨日太后无计可施，索性把皇上寝宫里的鸟儿、金鱼跟猫放到了一处，结果可想而知，最后只剩下了几只猫。皇上一早得知此事，这半天都没精打采的。”

蝶舞闻言大乐，觉得太后这招太损了，耍坏的程度完全不输于钟离睿，其实也有些孩子气。钟离睿闹腾的一面，搞不好就是得到了太后的遗传。之后又觉得钟离睿很有趣，“一个大男人，喜欢花鸟鱼不算新奇，怎么会喜欢猫呢？”

寒烨昭也不清楚缘由，只是道：“改天你问问他。”

季节之故，天气已有些炎热，人容易乏。又说笑了一会儿，两人都有些倦了，一里一外睡下。

蝶舞醒来时，发现自己和他背对着背，两只手却在两人中间的位置，静静握在一起。轻轻抽出手，他翻了个身，落空的手舒展开来，又握成拳，她将手覆上去，待他安稳如梦，才轻手轻脚下地。

一些细节让她觉得温暖，且很看重。偶尔会笑自己是不是有些矫情，偶尔又会告诉自己，不过是在珍惜，在极力珍惜，是应该的。

进到书房，蝶舞把含桃、静荷、小凡唤了进去，让她们闲时多留意蝶钰那边的动静。不能控制的一些事，发生了也是无可奈何，而能避免的麻烦，就必须早做打算了。此时，她防患于未然是真，诚心气大太太和蝶钰也是真。

三个丫鬟皆是伶俐之人，都正色点头称是，保证不会让蝶钰房里的人随便出入府门，亦不会再让大太太那边的人随便进到内宅。

晚间，蝶钰过来了，看向蝶舞的目光极为阴冷，却并不多话。蝶舞回报给她一个微笑，学会忍耐了，那就看看，会是谁先沉不住气。她隐忍的时期已经过了，现在可以以牙还牙，可以开始一点点摧毁蝶钰阴暗恶毒的灵魂了。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她准备一步一步慢慢来。

眼见着要到六月的时候，苏洛回来了，进府之后先来见蝶舞。蝶舞问过之后才得知，她此行是两者兼顾，一面陪吕译航着手处理冤案昭雪之事，一面寻找失散多年的弟弟。

“先生过些时日才能回来，到那时，就能还因冤案丧命之人一个公道了。”苏洛先是欣慰，继而就有些闷闷不乐，“我寻亲之事却毫无进展，真是愁煞人。”

“也别太心急。”蝶舞宽慰道，“这么些年都能等，也不怕多等些时日吧？”

小猫这时已和蝶舞分外亲昵，许是饿了，跳到蝶舞怀里，蹭着她的衣袖，嘴里细声细气地叫着。

“呀！真招人喜欢。”苏洛把小猫接了过去，放在膝间，手指温柔地抚着它的皮毛，绽放出一个明丽的笑颜。

“你若喜欢，常来看它就是。”蝶舞极少见到苏洛这样愉悦，对着她的笑脸，心头一动，想起了一件事情，斟酌片刻，笑道：“上次你说想去寺里上香，结果也没去成，我想明日出去走走，你陪我可好？”

“好啊。”苏洛爽快地点头。

因了苏洛的关系，第二日去灵云寺的时候，蝶舞没有像上次一样一切从简，而是把排场弄得像模像样的。她和苏洛各乘一辆马车，随行服侍的丫鬟婆子乘一辆马车，又有几名小厮跟随。苏洛是日后的逍遥侯夫人，她不能让她哪怕在细节上出错。何况，此次出行，她另有目的。路上也有些忐忑，怕自己的预感不对，更怕斯人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