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卿在这个位置上,原本就是各家妥协和博弈的结果。
这不是东宫,这是傀儡。
天子要的,是西秦的江山还姓涟;涟卿就是工具,因为各家都想制衡,谁都不想放任一家摆布东宫或是日后的天子。所以,让涟卿即位,江山不会改姓,也寄希望于后来有强势的天子能重振皇室……
陈修远攥紧指尖,涟卿是他们眼中的工具。
思绪间,陈壁入内,“主上,您回来了?”
陈壁跟他的时间长了,他心中有没有事,陈壁一眼都能看出。
“说吧。”陈修远淡声。
陈壁知晓他心情不怎么好,也没触他霉头,直接道,“查探过了,鸣山在京郊,本身就是京中纳凉避暑的好去处。鸣山书院在鸣山的半山腰,书院占地不小。每年的三月到七月,国子监的学生都会在鸣山书院念书,从京中去到书院,马车要三个时辰。明日晨间走,加上途中休息,黄昏前后能到。”
陈修远看他,“鸣山地形呢?”
陈壁环臂,将佩剑环在臂弯间,轻叹道,“去鸣山的路不算陡峭,书院在后山地势平坦处,风景也好;但最好的,是鸣山的前山,山体陡峭,景色奇异,很多文人墨客都会愿意涉险去前山处吟诗作画……”
陈壁总结,“所以,书院所在的后山很好,前山陡峭,死过很多人,是处月黑风高杀人夜的好去处,最容易造成自杀,不小心跌落悬崖的假象,尸骨无存,差也无从查起,都是无头公案。”
陈修远看向他,“鸣山的护卫呢?”
陈壁继续,“今日问过郭将军,因为有早前寒光寺的事,所以这次禁军提前五日就已经在整山排查。眼下鸣山全都是禁军的人,有京中的禁军,也有东宫这处的,这次,所有的禁军都是由郭将军在亲自调遣,全权负责。所以,如果我们的人想混进去,不是没办法,但想神不知鬼不觉可能短时间做不到。考虑到这一趟有信良君在,安全起见,主上最好带上陈淼,陈楠,陈穗和陈铭他们几人。”
听到这几人的名字,陈修远有些头疼模样。
陈壁叹道,“也没办法,陈竹不能露面,陈玉因为寒光寺的事情暴露,眼下也不能露面。不过这一趟护卫的禁军有多少,主上身边有他们四人在才算稳妥。”
陈壁说完,也奈何,“子君大人不放心主上在西秦,一定要让他们来。他们未在西秦京中露过面,做太傅家中的小厮其实也合适。”
陈修远端起杯盏,“那让他们装哑巴。”
陈壁嘴角抽了抽,那还不得憋死那几个话痨……
陈壁刚想说什么,又见主上凝眸出神着,他刚才就知晓他心中有事,陈壁没有打扰,退了出去。
到将近破晓,陈壁来看时,见他还对着案几上的灯盏在想事情……
许久没见到主上这幅模样了,上次,还是陛下(燕韩)登基的时候。
陈壁没做声了。
*
翌日晨间,何妈来屋中,见涟卿已经醒了,“殿下这么早?”
涟卿轻嗯一声,“今日路上时间长,怕迟了。”
何妈知晓她昨晚辗转反侧,很晚才睡,何妈没说破,只温声道,“殿下简单用些东西,再去沐浴吧。”
“好。”涟卿听何妈的话,用了两口点心,喝了杯水,然后去了后殿。
何妈看着她背影,欣慰笑了笑。
今日不用早朝,一整日都在去鸣山的路上,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也不用穿朝服,这是最让涟卿轻松的事。
朝服太正式,她又怕热,换成平常的衣裳,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夏日里,马车闷热,何妈让青鸾和云雀备了几件轻薄的衣裳;但山中要比京中凉,所以厚一些的衣裳也要备着。
涟卿用早膳的时候,去鸣山的行李,禁军已经搬走,瓶子也来了跟前,“殿下,郭将军已经带人在东宫大门处等候了。太傅这处也已经往东宫大门处去了,殿下用完早膳就可以动身了。”
何妈应好。
涟卿正好用完早膳,漱了口,然后同何妈,柯度,瓶子,还有青鸾、云雀一道出了东宫。
东宫大门处,马车已经在等候。周围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军整装待发,比早前去寒光寺的时候守卫森严得多。
郭维见了她,快步上前,“殿下,太傅已经到了,在马车上。”
涟卿顺势看去,前后十余辆马车,首位都不是她的,中间那辆宽敞的应当是。
她刚朝那处看去,马车窗上的帘栊撩起,是岑远。
岑远,在她马车上?
郭维正好解惑,“太傅说,去书院路上的时间长,还有功课在,所以同殿下一道。”
岑远也开口,“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