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思量再三,还是开口,“我听说羌亚那边,有医术很好的人……”
涟韵看他。
“这里的事不是还有魏相吗?宫中不是还有上君吗?让那个臭丫头自己搞定就是,阿姐,你同我去羌亚治病,我们只要治好病……”信良君喉间微咽。
涟韵平静道,“兰亭,我是天子,不会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神医就离开西秦,丢下江山社稷。”
信良君攥紧指尖,“就是这些朝臣,他们一口一个江山社稷,但没人管你生死!他们只管江山社稷有没有继承人,你人都没了,替他们守着狗屁的江山社稷做什么!”
“沐兰亭!”涟韵厉声。
许是厉声的缘故,涟韵再度重重咳嗽起来,而且刻到不停,信良君不敢再像方才那样出声。
“我姓涟,这是涟家的江山,是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涟韵语气缓和下来。
信良君不敢再高声,但仍嘀咕,“涟卿也姓涟,你让她操心就是,你处处为她着想,谁替你着想?”
信良君说完,看了她一眼,还是怕惹恼她。
涟韵却重新低眉看向锦盒中的那枚绿宝石,轻声道,“我就是想到刚登基的时候,觉得她很像那时候的我……”
信良君突然语塞,没再说话了。
他知晓她刚登基时,虎狼环伺,四面楚歌的模样……
正好大监入内,“陛下,信良君,上君下朝回来了。”
话音刚落,洛远安的身影从屏风后走出。
“姐夫。”信良君拱手。
洛远安笑了笑,“回京了?”
信良君在洛远安跟前,亲厚也恭敬,“昨晚回京的,怕太晚,扰到阿姐和姐夫。”
洛远安看向涟韵,“他刚才有吵到你吗?”
涟韵嘴角微牵,“有。”
信良君头疼:“……”
但随着洛远安回寝殿,殿中不再说早前的事,气氛也缓和了很多,“大监,传菜吧,信良君回来,陛下让准备了他喜欢的菜,通通上来。”
大监笑着应好。
洛远安上前,扶她起身,“慢些。”
涟韵点头。
洛远安一眼看到枕侧的那枚绿宝石,目光微顿。
洛远安忽然没作声。
等大监安排人布菜,洛远安问起,“这次在京中呆多久?”
洛远安面前,信良君轻声道,“下月是阿姐生辰,我等阿姐过完生辰再走。”
涟韵启颜,“你多留些时日,朕更高兴。”
信良君笑了笑,没出声了。
*
政事堂内,涟卿继续听着吏部的人说着秋调之事。
虽然让她旁听吏部秋调之事,起初是上君想要特意支开她,让岑远入宫,不让她有机会一处的计量,但开始了,便要有始有终。
今日老师也在,早前吏部拟定好的初稿和初步的名单,也都借着今日的,同老师过了一遍。
她也听得认真。
即便让她来这处曾是上君的意思,但老师没让她离开,也就是觉得她能听,而且能从旁受益的缘故。
她想起初到朝中的时候,其实听什么都有些云里雾里,但自从岑远来了东宫的半月,她慢慢能听懂这些了。最重要的,老师那时候太忙,即便已经在尽量抽时间给教授她功课,但不像岑远这样,他抛砖引玉,然后大多数时间都在让她自己想,让她养成思量的习惯,练习得越多,越觉得清晰。
秋调之事,她基本是一路跟下来的,也知晓作用,意义,难处和取舍。
秋调并非吏部一家的事,但动起来,都要有考量。
她听了很多,确实在这次吏部秋调中学到不少东西。
……
今日有老师在,进展很快,老师可以做决策,然后吏部就安排人手。
老师在政事堂还有旁的事务,抽空来了秋调这处,还有旁的未尽事宜要去处理。
见魏相离开,堂中众人都跟着起身恭送。
“不用送了,你们继续。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魏相看向涟卿,涟卿应好。
身后就是吏部所在的去留堂,涟卿同魏相一处。
魏相一面捋着胡须,一面轻声道,“殿下临政之前,照说吏部和户部的事务,殿下都可以去看看。一个管着朝中官员调动,一个管着国库钱袋,只是眼下户部尚有些疑虑,殿下此时介入未必是好事。殿下临政尚有十日左右,趁这段时间,殿下正好可以通过秋调之事,熟悉朝中人员调动,还有地方官吏,等日后临阵,不少时间会得心应手,日后也未必有这么充裕的时间。西秦太大,百姓还需仰仗殿下,殿下要多用心。”
涟卿颔首,“我知道了,老师。”
魏相颔首。
等同老师说完话,涟卿又回去留堂中继续旁听了些时候,差不多申时前后,去留堂这处的议事也结束。吏部手头并非只有秋调一件事,方才众人聚在一处处理秋调之事,稍后还各自有手中的事务要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