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逃(19)
他只说:“我不喜欢你总跟着我,学堂的同窗都在笑话我。”
陶令仪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这里这么大,她不跟着他,又能去哪呢?她有些害怕,但一向是最听话的,所以她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我不会了。”
他满意地嗯了一声,转身走了,而陶令仪站在宽敞的院子里,看着他的背影远远跑开。
那一瞬间,她脑中似乎有些意识,那应当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他们方才是在她外祖家。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往前,却又莫名拐进一处长廊,低头一看,好似身量也长高了些许。
她正有些疑惑,便听得身后有人唤她,“簌簌。”
怎么又是素素,素素到底是谁?
“簌簌!”
没人理会,那人便一直叫,无奈,她只得答应了一声,“是谁在那?”
一个穿着淡兰色锦袍的少年追过来,问她,“你要走了吗?”
陶令仪看见自己点了点头,那少年似乎有些委屈,“你为什么要走,你不是说要一直跟着我的吗?”
“因为我要回家了呀。”陶令仪彼时亦是娇娇小小的一团,比两人初见时仿佛没高多少。
她被人轻易地拉住,又抱起,而后她听见那少年对她说:“等着我,我会让我爹去你家提亲的!”
话音一落,眼前的画面便是倏地一变,陶令仪被一个陌生的婆子推着往前走,她不愿意,那婆子便悄声在她耳边说:“小娘子的未婚夫婿,您不看看吗?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过了。”
她被说的有些心动,躲在屏风后,踮着脚往前看。
厅堂里的人却似早已察觉,他大踏步走过来与她对视,但因为隔着一道屏风,并不能瞧见具体的长相。
陶令仪感觉自己好像笑了一下,她想绕过屏风去看他的脸,可不知为何,她如何往前都瞧不清楚那人的模样,好似屏风前忽然蒙上了一团雾,将两人远远隔开。
她着急地伸手,想去拉他的袖口,却不想脚边的土地便如瓷片一样,毫无征兆地崩裂开来。
她一步踏空,竟落入无尽的深渊。
“啊——”
床榻上,陶令仪倏地坐起,双眼迷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水绿和清荷当即惊醒,一齐扑到床边,又惊又喜:“娘子,您醒了?!”
“嗯。”陶令仪捂着胸口,缓缓点了点头。
自从那日刘大夫给她开了几剂安神药之后,她夜里便再没做过梦,方才那梦却是离奇,好似梦到的都是完整的故事。
“娘子,您不知道,您从回来后便一直睡到现在,可把我们吓坏了。”
清荷拧了个干净帕子递过来,陶令仪接过,拭去额上的冷汗,听了这话使劲敲了敲额头,“回来,是从哪回来吗?”
她低声道:“这一梦实在太长,好像看见了许多旧事,好乱。”
听了这话,水绿和清荷无声地对视一眼,具是神情一凛,水绿试探着问道:“娘子梦到什么了?”
“没什么。”陶令仪情绪却不高,她看一眼窗外,仍是艳阳高照,便问,“几时了?”
水绿答:“申时初刻,娘子您已经睡了整整十二个时辰了。”
清荷问:“娘子饿不饿?奴婢去给您端些糕点垫垫吧。”
陶令仪胡乱地点点头,又摇头,“我想喝莲子粥。”
有胃口了便是好事,清荷假忙应下,往小厨房去了。
剩水绿陪在床边,陶令仪其实仍很困乏,她软着身子再度滑进被窝,安静地躺下,两手搭在锦被之上,盯着头顶的帐子,忽然问:“水绿,我从前可有小字?”
水绿稍一怔,似是奇怪她怎么记得这些,又恍然,“难道娘子梦到的?”
陶令仪揉了揉眼睛,说:“嗯,方才在梦里,好像听人叫我……素素。”
“是素雅干净的意思吗?”她有些迟疑地问。
水绿叹口气,解释道:“您的确有这个小字,是大娘子在您刚出生的时候给您取的,后来,大娘子离世,便少有人这么叫您,但具体是什么意思,奴婢也不清楚。”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陶令仪的神情,见她轻轻点了点头,便连忙转开话题,“看来刘大夫的药还算对症,娘子好似想起了不少事。”
“是吧。”
陶令仪轻声答应着,她翻了个身,能清晰地嗅到床头荷包里传来的草药香气,倦意卷土重来,她又水绿说了两句话,便拢住眼皮,再度睡了过去。
她似又沉入梦中,却没再梦到新的东西,过往的画面再度重现在脑海,比方先前梦到的更加清晰,却依旧瞧不见表哥的脸。
分明他出现在了她的每一个梦境之中,却为什么看不见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