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68)
前一句是疑问, 后一句却像是小小的不解——你分明是不高兴的啊, 却还要来问她愿意不愿意。
赵衡意嗯了一声, 看她的眼神很专心, “那一刻, 倘或太过喜形于色的话, 我怕——”
怕被人看出端倪, 怕娶不到你。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她黑亮瞳仁的注视下顿住了, 良久方才改换了用词。
“怕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李合月哦了一声。
她很聪慧, 听他第一句,便能知晓后面的意思。
他是说, 这一切全是他的计划, 所以才会到最后一刻, 都还高度警觉着, 生怕最后关头出什么岔子。
那就又回到第一个问题上来, 为什么是她?
东京城里那么多小娘子, 名门淑女,高门闺秀,与他来说都是良配。
“那为什么是我?”她又问了一遍,却又看着他,认真道,“这么问不是说我不好。我很好,我娘说元元乖巧,该嫁给世上最好的郎君。”
她说到这里,有些苦恼地低下了头,像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我知道你的苦衷,可不代表你可以当我的家,做我的主,擅自决定我的终身。虽说此事似乎已经无有转圜的余地,但我还要再想想……”
要想的事很多,成亲是顶顶大的事,还是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
光舅舅舅母那里,就不知要费多少口舌。
有一星的歉意在赵衡意的眼睛里浮现,他不是喜愠分明的人,此时闻听了,只向她致歉。
“为什么是你。”赵衡意斟酌着用词,怕惹得她想多,“或许是因为,你曾救我与水火。”
李合月的眉间就有了些许的松泛,但隐隐约约的,好像又有些失落浮上心头。
原来他始终念着的,不过是她当初救他的恩情。
可他当初也救了她啊,杀了那两个追杀她的泼皮,将她从二姑母的身边带走,在她心里,他与她早就两不相欠了。
想到明娘子前些日子对她的预警,再有方才才知道的,官家记恨上她,派人四处搜捕这件事,李合月明白了些什么。
因为她曾经救过他,所以他也想救她。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合月的心里就有些轻松:若真是如此,那彼此也不会有什么负担,相对时,还能更自如一些。
把手里叠好的手帕递在了赵衡意的手上,一直蹙着眉的小娘子终于有了丁点笑模样。
“舅舅舅母骤然接了圣旨,这会儿一定乱成了一锅粥,我也不能总和你耗在一起,踩屋顶看月亮。”
“……这么大的事,我还要去给爹爹妈妈上柱香,说一声。”她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低头向他摇摇手,“我走啦!”
她说我走了的时候,语气轻快,赵衡意手里接过手帕,仰头看她,依约看到了三年半前那个洒脱的半大小娘子。
他很喜欢她说的,耗在一起这几个字,短暂的恍神后,他嗯了一声,站起身叫住她。
“我去拜会舅母……”
李合月吓了一跳,往屋檐下看了一眼,摇头说不成,“舅母会吓到。”
赵衡意想到屋檐下方的一片混乱,难免额心舒展。
她的舅母很有趣,不慈不笑,句句都是在骂,可每一个字里都能听出她操不完的心。
小娘子拒绝了他的相送,把自己搁在了屋檐边,垂下去两条腿,晃了晃之后,忽然就犯起了愁。
“这……怎么下去。”
她歪着头仰着冲他发愁,有种不谙世情的纯质。赵衡意俯下身子半蹲看她,眼尾笑意显著。
“你没有上过屋顶?”
她又不是花猫儿,上屋顶做什么?万一踩坏了瓦片,舅母又要骂人。
见她摇头,赵衡意伸出手去,托住了她的手臂,正待用力时,小娘子忽然问他:“你好像同以前不一样。”
他说嗯,“哪里不同?”
“那时候,没见过你笑。”她说着,却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那时候他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哪儿还有什么高兴的事。
“也笑过。”他回答的很简短,又在短暂的停顿后,低声道,“你若想好了,便在窗前摆一只红色的磨喝乐,我就会来。”
李合月点点头,“若是我不愿意,你会如何?”
赵衡意的眉睫就有了几分凝重,“我不会如何。一切有我,不必担心。”
他说着,手下用力,想将她送下去,哪知屋檐下方脚步凌乱的,李合月向下一探头,吓得大惊失色,“是我舅母,你快走。”
说着便往下唤了一声舅母,屋檐下就窜出来一群人,舅舅舅母,二哥哥和姐姐们,见她在屋顶上晃腿,都大惊失色,赶忙拿梯子去了。
她背着摇手叫他走,这便看见一只梯子架上来,她翻身下去的时候,看他还没走,手里拿着她用手帕叠出来的小耗子,神情几分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