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夫君他眼盲(34)
“别怕,”沈临川握紧了左手的拐杖,微微侧首,宽慰她,“我陪你。”
施玉儿摇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如何陪她,站在一旁听她哭么,那还不如不陪。
沈临川没听见她答话,也不多言,被她扶着一同往祠堂而去。
在沈家,若女子未婚失贞,则需老祖宗赐下金块,令其吞金自尽,保其体面,死后亦不可葬入祖坟,需烈火焚尸,化为黑灰散尽。
尽管他亦是沈家人,但他可以确定,施家的族法尚不至于如此严苛,沈临川指尖微蜷了蜷,就算真的如此,他也会想办法保全施玉儿的性命。
等到一行人来到祠堂后,施二叔也匆匆赶来,他的面色难看,坐在圈罗椅上沉默不语,只剩下胸膛剧烈起伏,眸中发出鹰似的狠戾光芒。
他心里明白,经此一遭,林子耀的前途算是彻底毁了,曹通判定然不会再帮他们,只是沈临川是知府府上的门客,他若是惩戒了沈临川,便是落下知府的面子,于他日后高升无益。
但是得罪了曹通判,他往后官途亦是要受到为难,施二叔一时间头痛欲裂,他夹在其中,大人与小人都不能得罪,于是只能将火撒到施玉儿身上。
“你这个贱人!”他一拍案,怒骂道:“还不速速跪下。”
他的唾沫飞起,溅到一旁柳氏的脸上,柳氏用帕子擦了擦脸,将祠堂各位族中排位最上方放着的那根带着倒刺的包浆竹条拿下来。
施玉儿知晓今日这罚自己是逃不过的,于是只能顺从跪下,而沈临川站在她的身侧,似乎若有所思。
施二叔将外袍脱下,袖子挽起,握住竹条的一端,用尽了狠力便要朝着她抽下,竹条被挥动发出破空声。
施玉儿紧闭着眸子,已经做好接受的准备,却谁知预想中的痛楚并没有传来,而是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拥住她的肩,将她护入怀中。
熟悉的味道传来,她抬头,恰看见沈临川微微蹙起的眉间,以及他肩上被划破的布料崩开露出里面填充的棉花,他的长睫微颤,闷哼了一声。
沈临川的长发垂在她的面颊之上,遮住了祠堂门口透进来的日光,施玉儿微微启唇,眸光颤了一下,感受到自己肩上的暖意,心中顿时涌上一股难言的踏实感与酸楚。
沈临川微微弯下腰来,将怔愣着的她抱住,护在怀中,掌落在她的黑发上,柔声又重复了方才被施玉儿不置可否的那句话,“我陪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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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除夕快乐!
第二十六章
沈临川站在施玉儿的身侧, 如青松屹立,他下颚紧绷,墨色的瞳孔中没有一丝神采与感情, 亦没有怯与惧。
施二叔打下这一下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却没想到会打到他的身上, 但事已至此, 他断然没有收手的道理,就算是闭着眼睛, 他也要打死这个□□!
如今方抽出这一下便有如此威力,他的心中颇为得意, 既然不能为他的仕途出力, 那就算是将这个贱人打死也无妨!
可就在他打算抽第二下之时,忽然有一道怒喝传来, “我看你们谁敢再打!”
这道声音……
施玉儿忙从沈临川的怀中探出头去, 见着来人, 忙喊道:“叔祖!”
施叔祖在族长的陪同下往祠堂的方向跑来,许是步子太急了的缘故,他的动作一瘸一拐的很明显,满头银发在寒风中闪烁。
“我看你们谁敢打我的孙女!”施叔祖满头大汗,将施二叔手中的竹条一把夺过, 胸膛起伏着, 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二人又看施二叔,目中溢满怒气。
被猛地夺去竹条, 施二叔面上也并未出现恼怒, 而是微微后退一步, 对着施叔祖与族长拱手, 指了一下地上二人, 然后问道:“施玉儿与人未婚苟合,难道二位以为我做错了么?”
“错自然是没错,”族长往前一步,敦厚的面上盈满笑意,闻言答道:“叔伯他爱孙心切急了一些罢,族里的规矩自然不可能有错,你也自然没做错。只是施玉儿犯错,若是要罚,也是该族中嫡亲的长辈或者是族长我来罚,不劳你动手,你且坐一旁去喝喝茶,莫要恼火。”
这话说的面面俱到,挑不出差错来,施叔祖冷哼一声,坐到一旁饮茶,睨着一双眼且看二人该如何唱和。
“既然如此,”族长又含笑问施叔祖,“是您来还是我来?”
“我是她嫡亲的叔祖,就算是打,也是该我来打。”
族长是被请来和稀泥的,二人做了交易,他自然是顺着施叔祖的话来走,闻言,便也坐到一旁,倒了一杯茶,不再多言。
茶水面漂浮着几根茶叶,茶水颜色透亮,是好茶,族长侧首一瞥,忽然间瞥见柳氏身旁的小几上有一盒半寸长的银针,不由得又笑道:“莫非是我消息有误,这施玉儿已经有孕么?竟然要用上针刑。”
那盒银针上泛着寒光,施玉儿的身子一缩,面色又是猛地一白。
“哪里需要用上针刑?”见几人都看来,柳氏咬碎了后槽牙,才笑着回话,“不过是拿出来清清灰罢了,府上出现此等丢人现眼之事,我纵使心中恨她不争气,却也不至于如此蹉跎她。”
她的面上虽挂着笑,心中却是恨毒了,若不是二人突然前来,她真想将这银针一根根插进施玉儿的指甲缝里,看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生不如此哭求哀嚎的模样,好出一口她心中的恶气。
“到底是我想多了。”族长咂了一口茶水,发出一声赞叹,然后对施叔祖说道:“您开始吧。”
施叔祖握着竹条的一侧,望着施玉儿,眸中浮现出一丝不忍与无奈,问道:“玉儿,你可知错?”
“孙女儿知错……”施玉儿现在只期盼着叔祖能手下留情,她自然是知错的,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去犯错,怎能不知呢?
“好孩子,”施叔祖闭了闭眸子,又寒声问站在一旁的沈临川,“你还站在此作甚?”
沈临川将施玉儿微微松开,长睫低垂,闻言淡声答道:“我与玉儿既发生夫妻之实,便已是夫妻,夫代妻受过,理所应当。”
闻言,施叔祖看他的目光中出现一丝赞赏。
还不等施二叔说话,族长将他的话头截了下来,大声道:“对,夫妻本就一体,此倒也无妨,总之今日过后,施玉儿便是外人了,我们再也管不了什么,要罚她夫婿,与罚她倒也无什么两样。”
族长在看见沈临川的面容时眸中浮现出一丝精光,转瞬又无影无踪,“君子跪天地父母君,便站着受罚吧,倒也不折一身傲骨。”
既已拍板,施二叔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涨红了一张脸,气的直喘气。
施叔祖将衣袖挽起,然后将施玉儿拉到一侧,手中的竹条一下也不偏的往沈临川的肩上背上抽去,一下比一下更重,毫不留情面。
施玉儿站在一旁,观着沈临川替她受罚,尽管她没有挨到一下打,但当竹条一下一下抽到沈临川的身上时,她的心中也跟着一颤。
沈临川身上的外衣已经被脱下,没有了厚实衣物的缓冲后,竹条每一抽下一次都叠着前一次的伤痕反复抽打皮肉带出血珠,他始终站的直挺如松,未曾曲折。
等到了最后五下时,竹条锋利的边缘两侧都已经被染成了血红,他背上已经满是血迹蜿蜒,染透衣衫,这哪里是竹条,分明是竹刀!
施玉儿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祈盼三十下快些结束,心似在油锅中煎,等到三十下打完,忙说道:“叔祖,已经打完了。”
施叔祖收起竹条,望了一眼沈临川的伤便别过眼去,将竹条丢到施二叔的面前。
沈临川闭着眼,听见打完,身子摇晃了一下,被施玉儿扶着才堪堪站稳,他的单衣已经破的不成样子,渗出的血液与布料粘连在一起,成了暗红色,又有鲜血不断渗出,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