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83)
她颔首致歉,“这位大哥,我和......我们兄妹俩云游到此,见此处山峦耸立却又掩生机,原来竟是一个世外桃源,着实叹哉。本想离去,只是天色渐晚,不置可否叨扰一晚?”
话落,她浅浅地笑了笑,小小的梨涡和尖尖虎牙,像是一个漩涡,恨不得叫人深陷其中。
余山柱看的心都热了,这样美妙的一个小娘子,他还真没见过,也没尝过呢。
余山柱家穷娶不上媳妇,可这丝毫不影响他平日里觊觎别家的媳妇和姑娘,暗地里和那些没了丈夫的寡妇,也偷了好几回香。可这样的美人儿,前所未见。
“哦,行行行,俺家大着哩。”说着,便招呼着人往里走,余光且忽然瞥见什么。
只见陆允时一把牵住余安的手,随即侧身上前,挡住余山柱的视线,冷着脸道:“多谢。”
余山柱有些悻悻,“不谢不谢。”
可转过头,眼里却闪着别样的光。
入夜。
余山柱家穷,活得糙,不知从哪里讨来几个白面馒头,装在一个瓷碗里,递了过去。
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余安。
余安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吃了烧饼倒也不是很饿,但陆允时......
“多谢余大哥。”余安接过,不自在地笑了笑,余山柱看她的眼神像是能穿透衣衫似的。
陆允时眼睛微眯,神色冷了下来。
可桌下放在腿上的手却被人轻轻按住,只见余安出声道:“余大哥,我们兄妹俩四处云游,听闻着翠峰岭有一珍稀药草,可是真的?”
余山柱听那软似水的语调,心都化了,咧着嘴连连点头,“是是是......翠峰岭长在西域黄沙戈壁中,算是个奇迹哩,长在悬崖两壁中间还那么多大树,有几株草药算个啥!”
余安:“不知道此处有没有一种叫伽罗草的草药?”
咧着嘴大笑的余山柱一听,脸皱在一起,狐疑努嘴,“你们,问那做啥?”
心跳有些快,余安笑了笑,佯装不经意,“只是听说罢了,好奇而已。余大哥见多识广,莫不是也听说过?”
见多识广四个大字,余山柱认都不认识,不过他晓得这是夸他。
他仰着鼻子,眼睛里升起几分得意,“那是,我虽然没出过着余家村,可这翠峰岭的事情没人比我懂得多!”
余山柱说着话也不假,他家穷又无双亲,更娶不上媳妇,一个人平常无事就上山打打野味,偷捡别人家种的东西,从未失过手。
唯有一次。便是听了老一辈的人说胡话,说是翠峰岭不远处还有一座山,只有半个翠峰岭高,不过却长有仙草,延年益寿价值千金。他这人性子虎,禁不住糊弄,扬言采了那仙草回来,当聘礼娶了隔壁家的黄花大闺女。
可不仅闺女没娶到,上山差点连命都丢了。
余安听他说得传神,只见余山柱忽然神神秘秘地靠过来,作势就要搂,余安被他突然的动作吓的有些愣,还未缩回肩膀,就被陆允时拦在怀里。
陆允时紧绷着脸,“余大哥,说故事便好生说,碰我......妹妹作甚?”
妹妹两个词,从陆允时嘴里说出来,竟然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余山柱搓搓手,坐了回去,继续道:“伽罗草就长在那罗刹峰,不过那罗刹峰的名字叫的是一点都不差,里面有鬼,有猛兽,仙人去了也没命。”
话落,翘起个二郎腿。仙人去了没命,他有命回来,他比仙人厉害。
“怎么你们要去?别怪俺没劝你们,那里一团黑影飘来飘去的,还没看清楚就能把你拖下去!”
*
余安坐在榻上,还在想着余山柱晚膳时说的话。
她偏头看向小桌旁,陆允时将两个小长凳拼在一起,那是他今夜的床。
两个小长凳只有半人长,一掌宽,老旧的枯木四处都是被虫子蛀空的洞,凳子腿摇摇晃晃,吱呀吱呀地响个不停。
这......能承受的住一个人?
余安收回眼神,打量了自己身下的床榻。这是余山柱家的偏房,说是以前双亲住的,后来过世了便空着。
屋里积了许多灰尘,但所幸还算干净敞亮,床榻也能睡下两个人。
她抿了抿唇,走了过去,低声道:“大人,别弄了。”
声音很小,跟蚊子哼似的。
陆允时闻声停下捣鼓凳子的手,垂头看着胸前的小姑娘,暗黄的烛光站在她的侧颊,看不出是不是红了脸,但软软的脸蛋,可人极了。
余安支支吾吾,“这凳子不稳,晃来晃去,吵得很。”
陆允时睨了一眼,不懂她的意思,皱着眉道:“那我站着睡?”
好像也不是不行,以前去偏远之地查案时,还没地儿睡。
余安一听连连摆手,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她哼哼唧唧地道:“就是......你跟我......睡吧。”
陆允时有些无奈,捏了一把她的脸,“舌头捋直了说话。”
“哎呀,我是说——”余安心一横,“床很大,你和我一起睡!”
这下轮到陆允时呆了,他看了眼铺整好的床榻,因家里人少,余山柱只拿出了一床被子,还是好不容易翻出来的。
一股子潮湿的土味儿。
陆允时勾了勾唇,心里很是愉悦,但他还是摇摇头,“无事,你无需担心我,我不累,今夜得守夜。”
余安一把拉住陆允时的手腕,“怎么会不累,这些天你都没歇息过。你不睡,那我也不睡了!”
说完,挑着眉,一副欠揍的小模样。袖口上的手也用着力,似是他不同意她就不罢休。
陆允时瞧她那样,有些好笑,“你这是......在跟我耍小性子?”
什么小性子,她分明是好心。
余安脸红了红,嘴里叽里咕噜,“谁耍小性子了,胡言乱语。不睡就算了。也是!我一个小小衙役,怎配与高高在上的陆寺卿同塌呢!”
说着便要松开,陆允时听她那阴阳怪气的话,薄唇微勾,反手握住余安的手。
他悠悠道:“甚好。”
余安拧眉,不解道:“什么甚好?”
话音将落,只见陆允时忽然俯下头,唇角蹭了下她的耳垂,用气音道:“你对我耍小性子,甚好。”
余安脸更红了,推开陆允时独自上了榻,暗骂他狗官,可心却不争气地越跳越快。
尤其是当感受到被褥的一边被人掀起,凉风夹杂着温热贴近她的背,伴随而来的还有那股熟悉的冷香味,心跳地更快了。
她拱了拱鼻子,心里默默想着,真香啊。
这厮一路这么些天了,也换了几次衣裳,为什么身上还是那股冷香味?
她不自觉翻了个身,却险些撞入陆允时的怀里,忙把身子往后挪,眼看见就要捱上满是陈灰的墙壁,陆允时眼疾手快地拦住余安的腰,把人拉了回来。
小脸贴上了陆允时的胸膛,鼻尖深埋在那股冷香味里。
余安有些脸热,心里怒斥自己莫不是鬼迷心窍,陆允时若是知晓她方才的心思,指不定怎么逗弄她。
她心虚地偷偷往上瞄了一眼,正巧撞见陆允时的脸在靠近,好似下一瞬就会吻上她的唇。
咚咚咚,心跳如擂鼓。
越来越近了,连鼻息都喷洒在她的眼睫上,惊得长睫都颤了颤。
余安瞪大眼睛,呆呆地不知反抗,却见陆允时的脸擦肩而过,他......只是单纯给她掖了掖被角。
“......”
陆允时躺下来便看到余安一脸幽怨,小嘴嘟嘟囔囔,没有半分睡意。
他抬手敲了敲人的额角,故作正经:“快睡,别胡思乱想。”
余安一听,身上反骨作祟,分明是他总做出些令人生误会的事,这下倒怪起她来了。
她轻哼一声,重重拍了下陆允时刚敲她头的手背,眼里露出几分挑衅来,在他的注视下——
伸出拳头怼了下他的腰腹,暗自发誓这一拳要给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