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73)
她把手背在身后,死死捏紧,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呜咽出声。
第54章 喉.结
又过了两日, 余安摸了摸脚踝那凸起的疤痕,并没有什么痛意, 知晓应该是快痊愈了。
但她还是眉眼聋拉着, 高兴不起来。
距上回她和陆允时因西域一事不欢而散后,就真的再也没有见过面,陆允时是铁了心不让她同行。
一来二去, 竟险些忘了还放在叶衾那里的小木匣。
木匣里装的正是当日在孟府找到的竹简, 不过那时她还尚不清楚红衣女子就是顾淮,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如今她几乎算是清楚了永宁侯府和孟府背地里勾搭的关系......
现下一切想通后, 那个竹简要么是永宁侯府落在孟仲手里的把柄,要么便是顾淮用来扳倒, 亦或是将孟府推出去祭天的重要证据。
叶衾昨夜便说今早晨间会将那个小木匣送来, 可看着日头已经照到了窗檐上, 却还没见着人影, 余安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在叶衾是陆允时的近属, 卧房离东苑不远, 从小道绕过去也没有一会儿。
但行至廊道前,余安就听到了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屋内的叶衾气得面色涨红,满头大汗, “这个东西很重要,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摆弄它?”
明鸢亦是气急,咬着一口银牙, “我怎知它那么重要!那日你匆忙回来, 弃我一人在边郊之地不管不顾, 我回大理寺也寻了你一回, 见到它落在地上怕坏了, 才好心给你收到了柜子里!”
“那你也应该跟我说声啊。”
“我怎么同你说, 你心心念念的不就只有一个余——”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
突然,话音猛地消失,余安一脸懵懵懂懂出现在门外,见二人吵得不可开交,连忙上前,“发生何事了?”
叶衾一拍脑袋,将手上的匣子递了上去,无意间轻轻推开明鸢,“就是发生了点争执,这个木匣子给你,那日你临走前交给我,一定很重要。”
“你们是因为木匣......起了争执吗?”余安犹豫了下,问道。
见叶衾不说话,余安只好转身看向明鸢,却见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女子竟然眼圈发红。
她正欲从怀里拿出一张素净的帕子,却在抬眼间撞进明鸢看过来的眼神中,女人上挑的眼尾竟然透露出几分锐利,好像还有几分怨愤。
余安眨了眨眼睛,可再看去时有什么都没有了,仿佛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我无事。”
明鸢觉得自己被那人轻轻拂开的肩膀还在发冷,心里某个角落的怨恨在被叶衾推开时悉数爆发出来。
看着余安的眼底也不禁带着冷意。
面前这个身形同她差不多的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时间竟觉得同女子也差不了太多,难怪招人喜欢。
可为什么在余安得到陆允时的另眼相待后,在她放弃陆允时喜欢上叶衾后,老天又残忍地告诉她,叶衾喜欢的也是余安一个男子?
她前半生颠沛流离,从未过一天的安生日子,好不容易来到大理寺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却也是屡次求而不得,可为什么有人却什么都不做就能唾手可得。
明鸢不欲再想,抬脚离开时却忽然止住脚步,她回过头,看着余安那双单纯干净的眼睛。
她忽然有点不想让那双眼睛一直笑,一直引人不忘,至少不要对着叶衾。
余安见明鸢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笑了笑,却在听到她开口吐出的那句话时,笑僵在了原地。
“我先去收拾行装,不日就要同大人去往西域,二人一同前去当好好准备准备。”
明鸢勾唇,故意说道:“毕竟,他只要我陪他同行。”
余安握着手里的小木匣,心狠狠地揪了下。
*
明日便要启程去西域了,明鸢的卧房却迟迟未熄烛,她在等一个人。
深夜里的门把搭上一只手,余安悄悄扣了扣。
屋内的明鸢唇角暗勾,等的人来了。
她打开门,佯装不知情问道:“余安,深夜怎么突然找我?”
幽暗的暖黄烛光下,明鸢柔和的面庞看上去温柔极了,仿佛前几日那一幕真的只是余安的错觉。
“我......”余安支支吾吾,明白现下是男儿身,不宜进女子的屋内,便站在门口,“明鸢,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不知道可不可行?”
“什么事?”
余安咬着唇,不知道怎么说为好。
西域里的秘密太多了,如若这回真的是明鸢陪着陆允时一同前往,后果会是怎样她不敢猜测。
此外,明鸢白日那句“毕竟,他只要我陪他同行”,在她心里盘旋已久,愈发不是滋味儿。
余安犹豫之时,一句听上去十分善解人意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明鸢开了口:“你是不是想说,去往西域一事,换成你?”
猝不及防被点名来意,余安有些愣住了。
顿了顿,她才点头,有些难为情,“嗯。”
心里有些打起鼓来,一会儿担心若是明鸢不同意怎么办,一会儿又在想,她这么急着去往西域,明鸢会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可心里的猜忌一件都没有发生,反倒是明鸢笑着答应,“当然可以,我从边郊之地回来后身子一直不爽利,西域长途跋涉的,你去应当比我合适。”
话落,见余安呆愣愣地杵在门口,像是被自己的爽快惊住了,“怎么了,难道你不是为这事来的?”
闻声,余安猛地回神,头点地跟小鸡啄米似的,“我......我想回西域看看,那毕竟是我生长的地方,但陆寺卿见我伤未痊愈便不允。”
忽然想起什么来,余安挺起胸脯,“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同他说的。”
夜已深,她以男子之身不宜待得太久,道完谢后转身欲离开,却被明鸢悄声叫住。
“明日卯时大人会在城口与你汇合,切记不要误了时辰。”丝丝缕缕的烛光照在侧颊上,待余安的身影逐渐远去时,明鸢才放平了嘴角。
她垂首,暗暗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私心地把余安给支开了,她不愿余安同叶衾待在一起。
至于陆允时会不会怪罪于她,怎么怪罪于她,那便要看余安的本事了。
*
卯时,城郊口外。
一匹白马赫然立于高树之下,红缨系在马颈上,红白相间时,张扬而浓烈。
马鞍上落着两条修长有劲的腿,脚踩黑靴,绛色暗炮随意搭在腿上,随着马身时不时被风拂起。
陆允时乌发高高束起,眉眼间寡淡却凌人。
卯时将至,他派过去的死士没有任何风声传来,那便昭示着余安此刻很安全地待在大理寺。
陆允时松了口气,在此处等着明鸢汇合。
盛夏晨间的雾气较浓,稍远一些就朦朦胧胧,一片白茫。
身后传来几声马蹄响,马蹄声快却不稳,听着不像是精通骑马之人。
可明鸢是会骑马的。
登时,一个有些怒气的念头升了上来。
身后的马蹄声愈来愈近,直到完全停了下来。
静谧无人的城郊口仅有两匹马和两个人,身后那人努力压抑的喘息声还是传到了耳朵里,太熟悉了。
那软软的甜腻吟声,他听过不止一次。
每回亲她时,她受不了了就会软软地靠在他肩膀上,慢慢地喘着平息下来。
陆允时脸色凝重,他拉着缰绳转过马身,果然看到的是穿着一袭女裙的余安,不禁暗骂养的那群死士何时成了废物摆设。
“回去。”
余安身上穿得正是明鸢给的衣裙,倒也合适,只是她那处比常人圆润,胸前的衣裳自然小了许多,勒的她快喘不过气来。
她理了理包袱,一个是路上用的,另一个是她挑的备换男装。
陆允时直勾勾地盯着余安,那带着威压的视线叫她头皮发麻,周遭静的只能听见晨曦的鸟鸣声。
这件事她理亏,自然没了先前的气势,只当做没听见陆允时的话,降低存在感的架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