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58)
发抖的手腕伸进裤脚,腕间的印花红的刺眼,顾淮心生厌恶,冷笑着,孟纸鸢果然是这般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的人。
天和医馆的一切动向,顾淮可谓了如指掌。
孟纸鸢暗中同西域财商在医馆里交易的事情,他早就知晓,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罢了。
故孟纸鸢和那死在天和医馆里的西域财商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他调查的清清楚楚。
恬不知耻。
男人长腿狠狠一踢,霎时孟纸鸢跌倒在地,她掩在衣袖下的手紧紧蜷起,恨意和杀意在眸中一闪而过。
“你也配?”
顾淮虽为人冷血,却从未真正碰过女人,若是论起接触的,也就是另一间屋子里的那个蠢衙役罢了。
“你也配”三个字狠狠砸向孟纸鸢,女人的身形一僵,登时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那张银鹰面具。
她以为她只知道她杀了人,并不知晓她同那个财商之间发生的事......
女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令顾淮有些好笑。
他幽幽提醒道:“你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了吧。”
孟纸鸢心头一震,像是被一棍子打醒了。
不堪的回忆重新再现,右手腕似乎更痛了。
月前。
她手腕的附骨不知为何忽然长大,连上面印着的红花竟然也逐渐盖不住了她动了歪心思。
她是尚书府嫡女,金枝玉贵,药囊和香囊与她来说别无二异,只要配得上身份即可。药囊是她许多年前便来往的生意,那是尽是缓疗腕间的附骨,用的皆是寻常药草。
但后来她暗中找了江湖术士,说她腕间的附骨毒止不住了,要西域的药草才能根治,于是她找上了西域财商,那个同它交易最久的人。
起初,他负责杀.人,她仅仅是花金子买那些特殊人.骨制成的药囊,但不久后她发现附骨似乎是嗜毒上瘾,那时才后知后觉——
药囊不仅仅是解药,亦是毒药。
那西域财商在药囊里加了特质的毒药,她逼问他,那人却是满脸猥琐,趁她疼痛难忍时强行夺了她的身子,甚至大放厥词:“不做他的禁脔,药囊也千金不卖。”
所以,她动手了。
她从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的闺中女人,挡她路的人,都得死。
药囊的解药里掺杂了毒药,她花重金找来江湖术士,分出了人骨中的毒粉,在那财商伏在身上驰.骋时,悉数撒到了他的那张满脸横肉脸上。
登时,溃.烂流.脓,一股股恶臭从那人左脸传了出来。
然后,她冷笑着用事先备好的琴弦勒死了他,看着不断起伏的胸膛慢慢停窒,霎时恨意和快意到达顶峰。
那刻,她才体会到,杀.人也不过如此,易如反掌。
这件事便是她的贴身丫鬟也不得而知,面前这个面具人是怎么知道的!
顾淮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的药囊,丢在孟纸鸢的手边,“最后一次。”
他蹲下身子,铁扇柄端挑起女人尖细的下巴,银鹰面具在日光下微微反光,“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事若不成,孟尚书怕是痛失爱女了。”
*
“主子,为何不直接杀了她?”女医垂着头恭敬道。
顾淮漫步在前,双眼注视着庭院里的这些花,其实这些一起花草并非完全是毒物,亦是珍稀的解毒药草。
是他当年用来救他母亲的。
“她还有用。”顾淮摘下一株药草,花瓣成褐色,瓣边尽是锯齿状,一不留心会划伤手。
“陆允时身边的隐患藏得很深,孟纸鸢同他的婚约算一个,那个蠢衙役以为旁人看不出来吗,她和陆允时的关系可没有那么单纯。”
顾淮两指折断带刺的药草,碎成两段的药草被随意仍在脚边,绣着濯而不妖的清莲的鞋底踩在一段草身上。
这两段分开的药草在他眼里,便是余安和陆允时。
不论是否与他的猜测一样,这二人都不可以在一起。
陆允时想要的东西,都不会如愿——这是他在母亲含恨而死的那年发下的毒誓。
“查这几日大理寺的情势,还有陆允时的动向,找个机会将孟纸鸢放出去。”
顾淮一展折扇,眼里兴味盎然,“记住,药要下最重。”
女医领命却犹豫着未动,张口结舌道:“主子,那个姑娘怎么办?一直用......铁链锁着吗?”
她跟着主子多年了,见多了他暴虐无常手刃无辜性命的时候,可特意去打造一根玄铁的镣铐,为的只是锁住一个毫无武功的女子。
且主子对那女子的态度,是她看不清的。
“锁着。”顾淮发话,眸底有些恼怒。
那日她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的小动作,他可没忘,不听话的兔子得教训教训。
*
大理寺净室中。
明鸢将手里的尸首黑灰盛放在檀桌上,“大人,这些木灰却是有蹊跷,我用......余安先前教的法子焚烧、探验,确定这是人.骨的灰,但究竟是何毒物所致,属下技艺不精,暂时不清。”
“想要探明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大抵只有余安才懂,西域画骨师精通人.骨探验,这些汴京的仵作不太懂。”
檀桌上一处摆着木灰,另一处放着的是当日余安在天和医馆里捡到的药囊,两个皆被摊平摆在桌上。
粗略看来无甚不同,但若是仔细打量,便能发现敛房尸首的灰较为粗制,而药囊的人骨灰更为细致,但隐约让人觉得,二者或许出自同一种毒物或者制作的法子。
陆允时颔首,明鸢说得无错,人.骨的灰怕是只有余安知晓。
但如何去寻她,是个棘手的事情。
男人长颈微弯,垂眸看向檀桌上的二物,心神却飘远。
当夜,榻上的人半屈膝地蹲在榻上,双手勾着他的腰间玉带,似解不解,手指一圈一圈缠着他腰间佩戴的玉穗。
可温软的杏眸里却是坚定的拒绝,便是连吐出的话语也带了些许犀利。
那是他第一回 感受到余安的攻击性。
软白的兔子露出了她的尖牙,看似讨好的眸底,其实带着警惕和提防。
陆允时心里气急,二话不说欲将人扛在肩背上带走,但余安脚上镣铐的铃铛声打破了二人的僵化。
那是根玄铁,他的佩剑怕是不易砍断,且动静怕是有些大,届时会引来祸端。
余安却是极力推开他的胸膛,自顾自地躺下,将被褥好好盖在身上,只露出两只眼眸望着他,无声催促他快些离开此处。
霎时,心里那股无名火升起。
陆允时眸光变得凌厉,对于余安不愿跟他走一事,郁闷至极。
心里自余安骗他到到处找人的惊慌,这些一直在心底强行压抑许久的怒火,隐隐浮了上来。
他背过身去,不想朝她发火,“我会暗中保护你。”
言罢,便欲抬脚离去,待走到窗边时,榻上的人又忽然出声。
“大人,你这些时日歇息的时候,记得留心些,特别是夜里!”
陆允时心里正气闷着,闻声转过来,幽怨地看了过去。
“反正、你睡觉时不能睡得太死,得留心你身旁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余安轻咳一声,“比如什么香香软软的女子啊......”
陆允时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怒极反笑,“你都不跟我回去,我作甚也不要你管。”
赌气的话才刚吐出口,陆允时便懊恼不已,这般小家子气的话,他不应说出口来。
可余安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转过头,摆了摆手,“行,大人快回去歇息吧,记得若是可以,睡觉的时候睁一只眼睛。”
又一次被敷衍过去,陆允时蹙眉,眼里不仅仅是怒意,还有一丝无力感。
看着榻上的背影,他忽然问出一句话,“余安,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作者有话说:
今天去医院清创了下手术的刀口,更新有些晚了(滑跪致歉~)
这章是过度章节,明天长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