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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108)

作者:行止将至 阅读记录

陆允时弯着背脊,屈着长颈,将脸埋在余安怀里不敢抬起来,太丢脸了。

他活了二十年冷傲了二十年,第一回 这么丢脸,还是在心上人的怀里。

余安回过神来,脸上的眼泪早就干了,她就这么站了许久,直到脚麻了实在有些扛不住,才伸出手肘,怼了下陆允时。

“你......起来呀。”其实她是想问他有没有哭好,还有没有流眼泪,但是男子嘛,她怕伤了他的脸面。

陆允时装死,他知道自己丢脸了,没有脸起来,但手却悄悄将余安的两只手握在掌心,指腹轻轻磨挲纤细的手腕。

他在讨好她,小心翼翼。

余安的心倏地软了下来,她歪歪头碰了碰陆允时的脑袋,“我身上还有点疼,你太重了。”

闻声,陆允时身子一僵,登时站得笔直。

但眼神却躲躲闪闪,头也偏向了一侧。

余安就这么看着陆允时,他好看精致的眼睛还带着水意,眼角还是红的,许是埋在她怀里太久了,脸也憋的有点红,可怜兮兮。

她还是第一回 就这样子的陆允时,原来“我见犹怜”用在长相俊逸的男子身上,尤其是刚刚哭过的男子身上,也不为过。

余安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她还没动,陆允时就满眼警惕地拉着她的袖子,死死不放手。

“......”

见陆允时又恢复正经的样子,余安反倒有点气了。

分明是她摔倒哭了,他倒好,反过来还要她安慰他!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又是一阵难过,“放开我,你不是和旁人挺好的么,又来见我作甚。”

说话之人无心,但话里的确醋意慢慢。

陆允时听不太懂,他蹙着眉,“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还没告诉我是谁伤了你的手。”

言罢,就要抬起余安的手来看。

余安气得一把甩开,眉毛皱了起来,“那夜我叫你了!我喊了你好久好久,跌倒了再爬起来,可是......”

眼底又升起了雾气,“可是你根本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你抱着定安郡主走了!我在后面喊了你好多遍,可是你一直走,越走越快,把我丢在后面。”

陆允时越听越睁大瞳孔,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他几乎不敢置信道:“你说的可是刺杀那夜?”

久远的记忆袭来,陆允时好像的确隐约看到过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可是扮相和着装十分陌生,他没有认出来。

他没有将余安认出来,所以......

陆允时抖着手看向余安包着白布的十根指头,薄唇微颤:“这十根手指,竟然是生生被踩断的吗?”

他竟然没有认出她,没有听到她的喊声,反而抱走了定安郡主。

他都干了些什么?!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紧接着又是一声,“啪。”

“你干什么!”余安顾不上自己的手,一把按住陆允时,清雅绝伦的脸上赫然出现两个指印,红的骇人。

“对不起。”陆允时突然低下头,小声道。

“我没有护好你。”

“我是个懦夫,是个废物,丧家之犬。”

余安轻颤了下眼睫,“......你这是在怪我骂你吗?”

这些话都是决裂那日时她对他说的话。

“我与定安郡主并非想象的那般,那夜我上街......是想去找你。我买了一个白兔子面具,本是朝着永宁侯府走,但忽然听到人群轰乱,恰逢荣亲王和定安郡主微服出巡,我对荣亲王有所求,无奈之下去找走散的郡主......但她那时胡搅蛮缠,我只好——”陆允时轻声道。

他低下头,“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错,不该抱了她。”

听完解释,余安心里酸胀的棉花球又像是泡在了蜜罐子里,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又被她很快地遮住。

她正偷偷高兴着,忽然陆允时捏了捏她的脸,要给她个教训似的,“我的事情解释清楚了,你有没有要与我说的?”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余安躲闪着他的目光。

陆允时神色正经,“不用跟说些你很好的鬼话,你好不好我心里清楚,也不要再遇我说什么利用算计的话,我不会信你。余安,与我分开的这些日子你真的过得安心吗?”

安心吗?

当然不安心,起初可谓是战战兢兢。

她想说不用他操心,但迎上陆允时凝重的眼神,剑眉之下的冷傲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心酸。

那句不用操心的话,余安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垂首,盯着自己裹得跟个馒头似的双手,脑海里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陆允时凝视着余安,心里却想着今日大理寺的那些事情,关于“余安”和“虞桉”的关系,还有为什么她要他她六七年的事情,她究竟隐瞒了什么。

余安到底是不是......虞桉?

陆允时:“余安,我将十年前的虞家的冤案翻出来了。”

肉眼可见的,余安身子瞬间紧绷。

陆允时越发笃定心里的猜测,极力按捺住心里的悸动。

身份的事情还没有完全确定,容貌困惑也没有查出证据,至少要等到叶衾回来再说。

他没有挑明,而是继续试探,“还记得你与我说过,虞桉与那个老者与你们住了三年,后不知所踪,这些年里就没有一点下落吗?”

余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并不知道陆允时是在试探她,只当是要查冤案线索的方向,不由的心焦。

六七年根本就没有离开一说,她就是虞桉,老者就是师父,离开一说不过是她为了迷惑陆允时编造的。

可如今查案在即,一丝一毫的线索都弥足珍贵,陆允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让虞家冤案重见天日,难道要因为她的一句谎言而走错方向吗?

那她此不是变成了罪人,让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余安越来越担心,连语速都有些变快,“六七年前的事情了,我许是记错了!你、你别当真,换条线索查吧。”

语气里带着的恳求和担心,暴露无遗。

陆允时不说话了,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余安,过了半晌突然靠近,手指轻轻描摹着她的五官。

原本以为他会生气,会失望,可是此时他竟然都是心疼。

余安身子不好,怕疼爱哭,风大一点就能把她吹倒。这样一个人,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痛,才有勇气改变容貌,又是忍受了多少苦头,才换成了今天的容貌。

“虞桉。”桉儿,你真的是桉儿吗?

余安下意识以为在喊她,“嗯?”

“虞桉,余安。”陆允时一遍遍描摹着面前人精致的眉眼,越看越像幼时的她,“疼吗?”

十年了,一个人东躲西藏,回到汴京不敢与他相认,成天胆战心惊,受了这么多伤,疼吗?

余安举起自己的手,“你说疼不疼,十指连心——”

话未说完,就被陆允时抱在了怀里。

“你怎么了?”余安察觉到抱着她的人心情很低落。

陆允时手掌抚上怀里人的脑袋,一遍一遍的安抚,像是要把前十年的全给补齐。

他闭上了眼睛。

此刻,所有事情的脉络变得清晰,他明白了所有。

他明白了为什么余安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推开,也明白她为什么三番两次投向顾淮,分明受了很多伤也不离开。

因为她是虞桉。

她是背负了十年冤案和虞氏一族的虞桉,而他陆允时是穿了那道灭门圣旨的人的儿子,顾淮极有可能是她的仇人之子。

余安喜欢他,但又忘不了当年那道圣旨,只能选择一次又一次地离开,至于顾淮,自然是为了报仇。

她过得很苦,走的每一步都身不由己。

“不疼了,以后都不会再让你疼。”陆允时低声道。

再等一会儿,他就能彻底查清当年的事情,查清永宁侯的罪,还有他父亲当年传那道圣旨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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