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夫君跑走了(73)
沈青棠轻捋衣袖,认真在桌前记着账,听到门帘掀动了一声,头也没抬,只以为是有人瞧病来了,笔下的动作也慢慢加快了起来,“麻烦稍等一下,请问是有哪儿不舒服……”
沈青棠说着,不禁抬头看起了来人,一见那抱手坐在椅子上瞧她的正是秦颂,眸光顿时亮了,“秦颂?”
“你怎么来了呀,”沈青棠显然有些意外,搁下笔笑道,“不是说今天事务比较多,要忙到很晚才回来的么?”
秦颂支起手撑在桌案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再忙也能抽出一两刻的工夫过来看看你啊。”
闻言,沈青棠面上的笑意微微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还不禁有些失神。
‘北镇抚司离家这么近,你回来吃个饭总是方便的吧?当然你要是太忙也可以不用回来,我一直都在的。’
‘你老是在我面前晃悠,会妨碍到我办公的。’
‘明日你出门,便同故旧多叙些时日吧,我近期也不会再回来。’
……
那个人的嘴里似乎永远只有不回来,冷心冷情,好像她是那样的无足轻重,连多看一眼都像是在浪费时间。
偏偏那个时候,她就是不愿意相信他变了,非要撞到南墙才肯回头……不,或许她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他,只是在脑海里臆想出了许多不属于她的温柔和幻象。
“哎,今日的生意怎么样啊?”
秦颂的一句发问,又牵回了沈青棠的思绪,她当即调整过状态,得意地笑道,“这还用问?”
说着,拎起旁边存放银两的布袋,显摆了两下,“你觉得呢?”
“嚯,行啊你。”秦颂夸张地感叹了一声,鼓了鼓掌,捧和道,“请客吃饭!”
“这不请我一顿说不过去吧?”他笑着凑了上前,眼神落在她身上,满不是藏不住的在意和喜欢。
其实他倒也不是想邀功,就是想寻个由头,和她待在一块罢了,比如一起吃个消夜。
瞧他这副挤眉暗示的模样,沈青棠也不禁失笑了,堂堂一个大富商,倒是这么惦记着她请的一顿饭啊。
“请请请。”沈青棠爽快答应,也不同他兜圈子,“你想吃多少都行。”
“哎对了,说到这个吃的啊,”不知想起什么,沈青棠忽然从砚台底下翻出了一张小字条,笑道,“邻边的裴三娘给我荐了个好地方,一起去瞧瞧?”
那字条上写的地方,是一家浇头面摊。
秦颂微微挑眉,见她一脸想去得不得了,却还要问他主意的模样,也故作深思熟虑地配合道,“行啊,偶尔也要换换口味是不是。”
但这场换口味之旅,却是沈青棠坚持要领头带路。
眼见她都兜了两个拐角了,秦颂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带着宠溺意味的打趣道,“你行不行啊你?”
话虽如此,他心里其实也是鼓励她这种试错行为的。
路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就是路感比寻常人弱了些,方向逆推不过来罢了,多走走,走熟悉了,那就来感觉了。
“我不行?”沈青棠扬起眉,轻笑了两声,接受了他的挑衅,“真不好意思,秦总商,您的这份质疑只怕马上就要被打破了。”
“嗯?”秦颂一脸拭目以待地看着她。
“喏,”沈青棠得意地指向不远处的一家摊面,满眼皆是兴奋的亮光,“我找到啦。这块地方我之前都没怎么来过呢,哎呀走走走。”
许是忙了一天,腹中也着实饥饿,沈青棠没再多废话,忙乐不可支地领着秦颂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这一家是露天的摊面,别有一番西北风味,夏日的傍晚,这样坐在外面乘凉吃饭,是再惬意不过了。
“伙计,麻烦上两大碗扯面,添上油泼臊子,”沈青棠沉吟着思索了两下,终于想到了裴三娘还同她说过了哪些好吃的,“对了,还要酱切牛肉,盐烤羊腿,八宝……”
“哎哎,打住打住,”秦颂越听越不对劲,忙笑着应付伙计,“那个够了啊,就先上这些吧。”
小厮意会地笑着离去,等他走远,秦颂才有些好笑地看向沈青棠,“妹妹,你是来吃饭呢,还是来喂猪呢?”
沈青棠不以为意,大方地笑着摇摇头,“请你吃饭,我不心疼钱。”
毕竟,他也为她慷慨解囊了许多回。
秦颂被她这无意的话说得心下怦然,不禁泛起了一股暖流。
然而,这份暖意才坚持了没到一会,他便听沈青棠又笑着添了句,皮里皮气的,“是吧,秦小猪?”
“嘿,”还无法无天了这是,秦颂正想回敬她几句,可酝酿了许久,这口气终究还是被咽了回去。罢了,谁让是他惯出来的呢?
“咳咳,看在你舍得花价钱请我吃饭的份上,哥哥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沈青棠闻言来了兴趣,“什么好消息?”
“我近几日不是在忙朝廷赐予郃勒人的绣缎么,”晚间出门吃饭的时间本就是挤出来的,秦颂也没闲暇吊着她玩了,“大概不到五日,他们便要进京来了。届时,内阁首辅段大人会摆宴接风,我也可以带你过去。”
“我?”沈青棠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讪讪道,“这接风宴都是都是达官贵人才能出席的吧,我这……我去做什么呀?”
她小声问道,只以为是秦颂一时头脑发热,才脱口要带她过去的。
可秦颂却不觉得她没资格赴宴,“你名义上算是我的妹妹,这个身份够不够贵?”
“我……”沈青棠还想再说,秦颂赶忙解释道,“哎呀你想多了,这段大人的宴席向来随性得很,只要银钱到位,谁都能过去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段大人从天南海北收藏了不少珍贵药草,摆宴那天也会亮出来供宾客观赏,你就不感兴趣?”
沈青棠顿了顿,若说不感兴趣,只怕眼里期待的目光也能透出她的心思,“天南海北?珍贵药草?”
秦颂瞧她这模样便忍不住笑了,肯定地点了点头,“嗯。”
虽然想去,可沈青棠还是稍有些顾忌,“我真的可以去么?这个……”
秦颂拍了拍她的头顶,每一下都给了莫大的鼓励,“想去就去,别这个那个的。”
正说着,臊子面和和酱牛肉也上来了,秦颂立即引开话题,“哎呀,终于上菜了,可饿死我了。”
秦颂先尝了两口面,啧啧赞叹沈青棠眼光好,来对了地方。
虽然知道他是在捧哏,可沈青棠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动,抱着碗笑道,“秦颂,你真好。”
“这个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秦颂说得囫囵不清,夹了两块牛肉放进她的碗里,笑了,“快吃快吃,吃完了我还有活儿要干呢。”
沈青棠依言也小口扒拉起了面条来,许是面太香了,她吃得投入,连葱花沾到嘴角了都不曾发觉。
秦颂不经意瞥到了,感觉心有些痒痒的,越看越觉得那葱是沾到了他的心口上,不觉伸出了手,“哎,你别动。”
沈青棠顿在原地,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就在那手快要碰到她的面颊时——
“砰!”
一声巨响落在了耳畔,像是有什么人砸了桌子,连带着还有瓷碗木筷落地的清脆声。
沈青棠吓得猛一回头,只见那灯火熹微处,映出了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身着便衣的少年满面阴狠,将一个体壮的男子反手制压在了塌裂的饭桌上。
“敢跑?”他一脚踹向男子的膝骨,用力折过男子的臂膀,关节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清晰地落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与之而来的,还有男子那痛不欲生的嘶哑声,“啊!”
没见过世面的百姓不像少年身后的随从那般镇定自若,他们吓得四处散开,惶恐不安的,作势就试探着想逃离此处,有的跑开时还不慎打翻了椅子。
“哎呦,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不知是谁在一边跑,一边还在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