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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的夫君跑走了(67)

作者:榕嬷嬷 阅读记录

许是在见不到人的境况下,在暗处紧张担心了她两日,一听闻她要与旁的男子在及笄当晚出门闲逛,一股心烦难耐的气闷,顿时便让他鬼使神差地赶了过来。

仿佛不管用什么方式或借口,他今夜都必须要同她见上一面。

即便这样的见面,注定气氛不会太融洽。

他依旧沉着面色,甚至还带着些因目见那两人来回拉扯,而生发的妒意。

不过看着沈青棠愈跑愈近,一丝微不可察的慌神,还是从他眼神里默然流露了出来。

来此之前,他心中只有气躁,只想看看她病后的状况如何,思绪却一片空白,全然没有想好见到沈青棠后,该如何开口,说些什么。

或许,这也要取决于她对他的反应和态度。

但显然……

女孩跑到他面前稳稳站定,小口喘着气,独有的清甜花香随着吐气扑袭而来,头上那只清新脱俗的木兰玉簪,更是一下子便入了人的眼帘。

她缓了缓,除了有几丝对他的害怕,晶亮的眸光里便只剩下浅淡的平和了,嗓音细嫩如初:

“我觉得,我们还是要谈谈。”

话音一落,魏珩顿时感觉心向下沉了一分,漾开了无尽的空荡与寒意。

其实原先,他也不确信,沈青棠究竟是会选择躲着他,还是会选择走到他的身边来。

但潜意识里,他始终觉得,她会走来更多一点的。

毕竟,她先前那样依赖他、贴近他,哪怕如何冷言冷语,都推不开她,黏人得很。

他好不容易想清楚了些,若她还是像以前那样,执著地拽着他的衣袖,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那他便将那些真相与盘算,尽数向她做个解释,也免得再度隐瞒,误伤了她。

可眼见着她现下与秦颂有说有笑,却对他明显疏离和平淡,一股无名的落差与气闷,瞬间便占据了他的心头。

解释?

魏珩忽觉有些好笑,还解释了做什么,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些。

他面色僵冷,极配合地同沈青棠走到了前街一角。

此处敞亮,前后皆迤逦着照夜的灯笼,分明是祥和温馨的模样,可他们甫一站定,气氛便好像瞬间冷清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还不等沈青棠转过身,魏珩便难耐地先开了口。

沈青棠闻声一顿,下意识长吸了口凉气,慢慢转了过来。

可这一转,便堪堪见到,眼前的少年,目光清寒得像晨时的幽井,微皱的眉宇间,似乎还透着点躁气,像是有些许不耐烦。

她之前究竟是怎么会觉得,眼前之人,和她在沧州遇到的那个人,是如出一辙,未曾变过的呢?

沈青棠酝酿片刻,不知想起什么,忽然轻弯起嘴角,眼中蕴满了泪光,“你是不是,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我?”

魏珩目光微顿,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绷着的脸上一下子有些失色,藏不住的在意全写在了眼底。

“我来找你,让你为难了是么?”沈青棠的声音已然有些哽咽,抿着嘴唇,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这笑意轻浅而苦涩,像是最诛心的刀,直剜得魏珩胸口微窒,连呼吸都有些生堵。

他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沈青棠却像是早便透彻地想过了这一切,想过了该如何同他措辞。

因而她又顺畅地说了许多,全然不给他留有辩白的余地,甚至连情绪也比他要相对稳定。

或者该说,是大悲大痛过后的看透与心凉。

“你是……长平伯府的世子,锦衣卫的都指挥使,身份显贵,自然是不屑多理会,我们这样的贫贱小民。”

想起他一次次的无情转身,一次次没耐心的冷脸相待,沈青棠便为那始终都守着冷凳,望眼欲穿的自己感到无限悲哀和难过。

“可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沈青棠闪着泪光看他,问完了才恍惚发觉,这一问似乎有些可笑和多余。

他是高高在上的指挥使,想做什么不可以,骗了她又算什么大事?

可她心中有气,有委屈,即便知道发泄出来是无用的,她也要为自己鸣一次不平。

“你分明有着吃穿无忧的家境,有着门当户对的姻亲,你为什么……”沈青棠哽住了,眼泪像断了线般簌簌而下,“为什么还要在沧州装模作样地骗我?”

面对她的质问,魏珩阴着面色,身形微有些僵硬,拳掌攥得青筋直突。

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辩白,比如因担心她而做出的决断,因周旋父亲,和解决突来的姻亲而做出的对策。

可她偏生把话都说死了,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不知想到什么,沈青棠噙着眼泪,忽然有些失笑,“在沧州,你才待了几天,就胡编了个由头,高高兴兴地回你的燕京来了。可我呢,我就像个傻子,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以为你……”

想起因担心他被锦衣卫抓了、有生命危险,而一路跋涉,四处奔走的事情,沈青棠说着又哭了起来。

那些发生在沧州里,背她归家、替她解围、同逛夜市、为她簪发、同写姻缘符、暗备新衣裳的画面,此刻交替回闪在脑海里,就像是无言的嘲讽一样。

沈青棠哽咽着,因为情绪激动还有些岔气,捂着胸口一喘一喘的,“你既有貌美的未婚妻,在京城等着你,那你回来啊,又没人拦着你。但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在沧州同我牵扯不清……”

“因为利用!”魏珩骤然出声打断她,语气冷冰冰的,仿佛给沈青棠兜头浇了盆冷水,直寒到骨子里,连一颤一颤的哭声都被浇灭了。

“利用。”魏珩不咸不淡地重复了一遍,像是被气得不轻,眼神寒凉,语气轻飘飘的,步步紧逼向前,“初见时,我对你说以身相许,是因为怕没有筹码在身,你不会尽全力救我。”

沈青棠一步步后退,眼睛愣得没了眨息,似是不敢相信。

“后来暂寄在你家,是因为需要汤药养伤,而且身份敏感,也不便去别处藏身。”魏珩故作云淡风轻地解释,微僵的面色上满是意气用事的影子,“所有的示好,皆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利用完了,自然也就没有纠缠的意义了。”

沈青棠不敢置信地小步后退,直盯着他,心寒失望地红了眼眶,紧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仿佛为他流眼泪,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有一点你说对了,你来京城寻我,确实让我头疼了几个日夜。”魏珩冷笑了一声,话里满是酸意,“不过你也该庆幸,看清了我,便能早去另择旁人了。那个姓秦的少爷,才更适合做你的夫君吧?”

沈青棠有些不可理喻地看向他,这分明是他们两个人的争端,好好的又牵秦颂进来做什么?

魏珩的话音陡然转冷,“你听好了,若想在燕京这块地盘待下去,那便给我安分行事,别搅出什么大的动静,让旁的人注意到你。”

这些人里,可以包括他,也包括那些会对她造成危险的人。

可他这话说出了一种燕京街霸的感觉,虽然锦衣卫本来也就是燕京的街霸,但这种直白的威胁,还是让沈青棠感到排斥,感到心冷。

她无处可退,脚后跟咯噔一声,抵到了墙角,背脊贴上一片冰冷的墙面,凉意一直从皮肉沁到了四肢百骸。

所有所有,对他的那些美好印象,也全在他这阴鸷的眼神里,一一轰然崩塌了。

“……原来,这就是你啊。”沈青棠满面泪痕,但眼泪却像流干了,经过真相的剧烈冲击后,只心凉得从喑哑的嗓子里,冒出了这一句话来。

原来过往那个温和如春风的少年只是一张假皮囊,伪装被残忍撕破后,皮下也就是这一副凶恶自私的骨面和血肉。

在魏珩略有些失神的目光里,沈青棠心灰意冷地转身离了去。

她走得那样果决,那样毫无留恋。满街的灯火轻摇,飘如光海,却也无法让她的心暖起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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