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夫君跑走了(61)
这指挥使还真是忒严格、忒会压榨下属了。
沈青棠感慨着轻叹了一声,又继续和两位妇人笑谈了起来,许是聊得太入神,她竟丝毫没有发现,酒楼的门口又来了一位相熟的人。
高简行色匆匆,甩了甩衣服上的水,收起伞,连伙计的招呼都来不及回,二话不说,进了门便直奔上楼。
而楼上的雅间里,贺兰筠才将花灯节那晚的惊险际遇一一讲述了完整,“当时我被迷晕,那人想劫走我,逼我父亲撤下弹劾。”
她神色微有些激动,“是你救了我,还同我的仆从说,你是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举手之劳不必答谢,只要在坊间多宣扬下你的声名便好。”
她不敢置信地微蹙起眉,“你不记得了?”
“……”
魏珩看着她静默了半晌,忽然禁不住失笑出声,“贺兰小姐,首先会说出这种话的,便一定不是我。”
“你连人的脸都没看见,只凭一句话便胡乱定论,会不会有些太可笑?”
听他竟这么嘲讽自己,贺兰筠心有不服,张口欲辩,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人。”
听声音是高简,魏珩不觉眸光一凛,“进来。”
得到应允,高简立即推门而入,左右一看,找到魏珩的位置便立即上前俯身耳语道:“段阁老在楼下等你。”
魏珩眉尖微皱,“楼下?”
“嗐,”高简无奈解释,“他说下雨就不逛草园了,不若一起去听戏,老家伙花样多得很。”
魏珩沉眉思忖片刻,不觉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把伞给我。”
他用余光瞥了眼对面眼角润湿的女子,又吩咐高简:“看着点人,让她安全归家。”
“哦。”高简不明所以地目送自家大人走远,转头才发现了要同他家大人定亲的贺兰小姐。
只见她面容小巧精致,还带着点倔气,一把抹掉了眼角的泪痕,看着就像是在家被千娇百宠的,但到了他们家大人这却不被捧着了,还受到了欺负,心里定是有些不平衡了。
可奇怪的是,这张脸他怎么好像在哪见过呢?
高简禁不住仔细打量起了她来。
可这般毫不避讳的打量,在贺兰筠眼里却无疑是种失礼轻亵的举止,尤其还是在她这么狼狈不堪的时候。
她有些忍无可忍,恼然地抬眼盯向他,“看什么看?”
“哦,那个……”高简挠头笑了两声,想了半天该怎么接话,最终也只是有些无措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整洁的帕子给她,“我在想,你会不会要用到这个?”
贺兰筠微皱起眉,不屑地看了两眼他手中的那块帕子,许是正在气头上,又或是觉得被冒犯到,不觉出言冷嘲了一声,“我家抹布的用料,只怕都比你这块帕子要上乘。”
她起身拿下挂在柜子上的帷帽,被约来这般羞辱了一番,索性也是吃不下佳肴了,迈着步子冷冷走到门口,“让开。”
“哦。”高简愣了一下,立即收起帕子,笑着退了两步,给她让了路。
楼上的雅间虽然偏远,可不到片刻,魏珩便行至了楼梯口,不远处的丝竹喧闹声清晰可闻。
楼下觥筹交错,沈青棠正与两位妇人谈得正欢,甚至还为她们把起了脉,聊起了些养生驻颜的方子。
黄衫妇人喜得乐不可支,抬眼间,发现楼梯角的暗处闪过了一抹雪青色的身影,反应了一下,立即喜得拍了拍沈青棠和旁边姊妹的手,小声提醒道:“哎,快看快看!魏指挥下楼来了。”
“真的么,在哪儿?”沈青棠立即凑起热闹,小心探头望去。
漆木楼梯曲折盘旋,沈青棠最先看到的,是一片半遮半掩的淡紫色衣角,紧接着,透过栏杆的缝隙,她又大致瞧清了他的身形轮廓,以及腰间那随着下楼的动作而叮当相撞的环佩。
整体给人的感觉,像是世家贵公子的气质,也没有她预想中的那样彪悍雄壮。
楼梯倚墙而建,那抹雪青色的身影已渐渐开始下行,只不过因着视角的原因,还尚隐在画墙之后,不为人所见。
沈青棠不觉屏住呼吸,满怀期待地带着笑意,紧紧盯着墙根,想看一看那活在坊间传闻里的锦衣卫指挥使,究竟是何等姿容。
乐伎的琴音戛然收声终曲,堂内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看到从墙后出来的人影之时,沈青棠面上的笑容僵住了,心跳也似这堂内寂静的空气一样,瞬时没了声息。
短暂的安静过后,是满堂热闹的起哄及喝彩,人们热情地为琴音绝妙的乐伎谢了幕。
可那如雷贯耳的喧闹声却直冲沈青棠的心口,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只干看着那从眼前走过的熟悉人影,什么动作都没有了。
“……夫、夫人,”她失声地盯着那个面色冷淡的少年,摸索着拍了拍黄衫妇人的手臂,终于找到了点自己的声音,“那个……当真是指挥使么?”
杀伐狠厉的指挥使。
长平伯府的指挥使。
高门显贵的指挥使。
已同世家千金定下了姻亲的指挥使。
从头至尾对她隐瞒了一切的指挥使。
自归京后就对她不待见,还忽冷忽热的指挥使。
沈青棠的脑海忽然像崩了弦般一片空白,没了思索。
周遭的喧闹声仿佛被屏却了一般,全都进不了她的耳朵。
恍惚之中,她只听黄衫妇人带着笑意应了一句,“是啊!”
长凳刺啦一响,沈青棠立即不顾一切地提裙追了出去,心下一片空洞。
作者有话说:
掉马了,但是没掉完,我的锅QAQ
小天使们觉得追更追得不尽兴的话,可以养肥再看,sorry我写得慢,更新时间还阴间(顶锅盖呜呜呜)
第45章 风雨倾(下)
“哎, 你去哪儿?”黄衫妇人看向仓皇跑远的沈青棠,不解地问。
偏生此时, 台上出了两位耍杂戏的伎人, 灵活的空竹上下起跃,事绳索翻花,做出“过桥”、“抢高”等动作, 引得堂内掌声雷动, 一片叫好,直盖住了黄衫妇人的声音。
殷勤的伙计挤过人群, 乐呵着给秦颂上了一道热腾腾的主菜,秦颂同他客套了两句, 欲唤那玩得忘记了吃饭的沈青棠回座。
可才一转头, 便蓦然扑了个空——
两位妇人的席桌上竟没有了沈青棠的踪影。
秦颂心下微慌, 寻思着她莫不是寻处近地看杂戏去了, 便忙起身在堂内四望了起来。
可令人心急的是, 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沈青棠不见了!
“轰隆隆——”
门外雷声大作, 阴沉的天幕上裂开一道莹紫闪电,暴雨如注,愈下愈急。
“子钰!”
沈青棠慌忙提裙跑至廊下, 眼眶微红,立即出声喊住了前面那持伞而去的少年。
这一喊,似乎用尽了她全身力气, 连手脚都因着太过紧张, 而有些发麻虚脱了。
她心跳扑通得飞快, 胸口也像是被这密不透风的雨幕, 闷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她绝对没有认错人, 那就是他!
无数疑问如阴云盘在她的心头, 她看着那一身华贵的少年,脑袋里没了思索,忽然觉得自己卑微渺小如草芥,就像是一个听候着审判和发落的堂下人。
仿佛再靠前一步,迎着她的,便是那藏满真相的冰冷深渊了。
少年显然是听见了她的叫唤,连脚步都带着迟疑顿了一下,似乎是全然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她,还有些意外和犹豫。
见他堪堪止住了步伐,沈青棠的心跳不禁提至了嗓子眼,紧张无限,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欲上前去问个明白,“子钰,我……”
可少年却忽然迈起步,继续向前走了起来,目标直奔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富丽马车。
他走得是那样着急,那样毫无征兆,仿佛是避之无不及,直刺痛了沈青棠的眼帘,令她有些恍惚,心下重重一颤,连迈步追上去的勇气都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