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夫君跑走了(112)
女使恭敬回禀:“夫人勿怪,少爷今日入朝,有要事在身,吩咐我等看顾好夫人周全,如有需要,尽可驱使。”
这话中的意思再明晰不过,魏珩不在,她是出不了门的。
沈青棠定下了心,斟酌许久,还是勉强笑着开了口,“驱使倒谈不上……不过,我确有一事,需要你帮个忙。”
作者有话说:
草草算了一下,距离完结还有六七个剧情点,冲!
黑屋还有两章,魏狗一定痛彻心扉,重新做人。
第83章 共枕(3)
秋后晚来凉, 临昏照霞光。
按大郦律例,秋分之后, 申时便可散衙。
可碍于魏珩总是夜宿镇抚司, 归家心切的锦衣兄弟们是有苦难言,少不得也要拖蹭些时辰,哪怕竹帚扫得都快脱了毛, 功夫先做足一番, 随后方敢离衙。
不过近来,他们却发现了一件喜闻乐见的大奇事——
自家大人居然一到申时, 便准点散衙归家了,简直开了天窍!
对此, 魏珩倒是反应平常, 简单与当值之人致了意后, 便自如地赴向了家中。
心里却盘算着, 不知她今日独自在家, 情绪可还好。
想起那张写满了“我想回家”四个字眼的纸团, 少年走着走着,眉尖便不禁轻皱了起来。
可待归府后,见到厢房一片漆黑、尚不曾掌灯时, 他的眉头当即皱得更深了。
“怎么回事?”他紧张步上前,压低声音对女使兴师问罪。
紫雀拱手,如实相告:“回禀大人, 夫人是入月了, 身体颇有不适, 便先歇息了。日间已遣我们抓过药, 也要了些针线, 一切无碍。”
紫雀说话行事一向干净利落, 可魏珩现下听来,却总嫌太笼统了些,颇有些厘不清楚。
“入什么月?”他皱眉复问,显然不解词义。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祥的可能,他又着急确认,“她要针线做什么?抓的药都核实了么,没有异样?”
他这副患得患失的敏感模样,暗卫们从未在别处见过。
紫雀心知小夫人地位之重,也不怠慢,“大人宽心,药方已抓了好几个大夫核看,皆是祛寒补气之药,正宗得很。”
“至于入月……”她略有些讳莫如深地看向魏珩,勉强一笑,“此乃闺中之事,大人自会知晓。只是每月皆会有气虚血亏之时,切忌入凉。”
魏珩僵默在原地,细细琢磨着她的话,深邃的眼底翻涌起了千万思量。
血亏一词,他上回与沈青棠联系到一起时,还是在那个噩梦般的夏夜。
一场冷雨将他们打得支离破碎。
她在秦府内高烧不退,出血多剧,煎熬颇深。
而他在高楼上远远隔望,独捱长夜,等着眼线每个时辰送来的不同病况,忧急如焚。
假若他当时,也有如今的一半觉悟便好了。
那样,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回过身,也绝不会将她一个人,那么可怜地留在大雨里。
少年的眼角渐然泛红,心中沉压压一片,愧悔难当,甚至连推门而入都觉得有失资格。
可他忍不住。
见不到她的每时每刻,心中尽是牵挂。
横竖在她心目中,他早已是个胡搅蛮缠的恶人了。
吱呀一声,门扉轻启,如豆的油灯从旁燃起,映亮了一方狭小的天地,却也足够他辨清她的轮廓。
女孩背对着他,独自蜷缩在锦被中,泄如泼墨的乌发散了满枕,尤显得那娇小的身子,于此刻看来格外单薄。
她是怎么捱过千里水道,不顾万险地上京来找他的呢?
她笑着与他重逢之时,他又丧尽天良地说了哪些混账话呢?
为什么没能对她再温善一些,为什么要故意冷待她,让她每回都哭得那么难过,只能追在身后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
烛火刺目,映得少年渐渐盈起了泪光,染红了眼眶。
伤悲如潮来袭,满心懊悔,碎得淋漓,痛得入骨。
见她的容颜被几缕发丝挡却,他又禁不住微微起身,抬手替她拂了耳边的鬓发。
不料,却触到了一片薄汗。
魏珩微皱眉尖,忽觉不对劲,慢慢将她侧过身来,才发觉她面色苍白,紧蜷着身子,模样瞧着痛苦至极。
他顿了顿,犹豫许久,才屏住呼吸,决意掀开了她的衾被看看究竟。
果不其然,中衣之下的血迹赫然闯入了眼帘,连垫着的厚布巾也受了浸染。
小腹上还躺了一只圆巧的汤婆子,被她紧紧抱在手里。
他本想抬手去试试余温,结果却触到了她寒凉如冰的手背。
一时间,呼吸骤然僵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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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棠是在夜半被疼醒的。
腹中绞痛着实难耐,朦胧中,她下意识去探了探垫着的布巾,可奇怪的是,竟然一片干爽,连衣裳也未被浸染。
她渐渐恢复了些清明,这才感觉身后暖烘烘的,连手里的汤婆子都格外发烫,像是新换的沸水。
等等,为什么她觉得,身上好像还横了什么人的手臂——
沈青棠吓得睁开了双眼。
“醒了?”
身后及时传来一声轻柔的关切,似乎已在旁守了她许久。
沈青棠有些惊然,大致感受了一番,这才发现他正搂着她抵足而眠,体虚乏力之下,羞急得连话都说得打颤,“你、你怎的还钻人被窝?你个登徒子。”
登徒子一词入耳,魏珩顿时哑然静默了一瞬。
女孩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黑暗里,少年面上还悄然浮现了一片难言的绯色,似是想到了什么行为更不端之事,略有些心虚。
许久,才僵生生地开了口,“你……手脚都很冰,婢女说你身体不适,不可入凉,现下好些了么?”
沈青棠抱着暖和的汤婆子,心情颇为复杂,“好是好了些,可是……”
她微凝起眉,暗叹一息,多少有些嗔怪之意,“你本不该与我同塌,更不该与我同衾的,会冲撞的。”
“谁在乎这些?”魏珩不犹豫地正色驳应,“最重要的不该是你么?”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
两人皆心照不宣地失了呼吸,连窗外偷溜进屋的月光都有些赧然地轻移了一些。
沈青棠只觉心跳飞快,皮薄得实在听不得他这直白的话,恨不得拉起被褥把自己藏起来才好。
可夜半痛醒,口中涩渴却是真。
不知时间僵固了多久,女孩终是浅声细气地开了口,“魏珩……”
枕旁的少年忽而失笑,话里还有些淡淡的委屈,“怎么不唤我子钰了?”
一提这个那就来气了,沈青棠不悦地微凝起眉,故意将头别过去,虚软着声音道:“假的名字,我不叫。”
魏珩无奈牵起唇角,诚心解释,“是真的。”
“外人所知的,是我父亲所取,我不喜欢。所以自拟了这个,也是只有你知道的,才是我喜欢的。”
沈青棠心下一动,脆如清铃,久久难消余音。
她眸光失颤了好几下,不明白这人今晚没皮没臊的话怎生这么多,索性一把推开了他搁在腰间的手臂,将被褥团在一处,裹紧了发烫的小脸。
“我、我有些口渴了,你能帮我沏些茶么?”
她声音小小的,还透着些许慌张,显然是需要个时机好生冷静冷静。
魏珩轻弯起唇角,也未多犹豫,“好。”
纱灯立即被点起,满室明辉一片。
听着屏风外传来了些许轻微的动作声,沈青棠也禁不住撑起虚疲的身子,小心探过头去望了一阵。
一见他连外袍都没披,便积极地在小泥炉边热起了茶,她实在禁不住劝了一声:“哎,你好歹也披件衣裳呀,别到时候你也受凉了。”
少年闻言回头,笑着看了她一眼,似乎得了差事还很乐意,“无事,很快便好,你躺下才是。”
沈青棠动了两下唇,一时无言,又只好慢慢缩回了被窝,可面上还是滚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