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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175)

作者:青草糕 阅读记录

顿了顿,她看这群宫女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便知道她们并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

桑湄笑了笑,随手指了一个宫女:“本宫问你,倘若有一日,你不小心听见本宫在说陛下的坏话,你该怎么做?”

“奴婢……啊?”宫女抬起头,呆住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是什么问题?谁敢在宫里做这样掉脑袋的事?

就在这满院死寂之时,门口传来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谁要在背后说朕的坏话?”

宫女们大惊失色,纷纷转身,哗啦啦跪了一地。

桑湄握着秋千绳,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你下朝了?”她睁开眼,仍旧坐在秋千上,岿然不动,远远地瞧着他。

“是,下朝了。”奚旷点了点头,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这是在做什么?管教下面的人?”

“是啊,陛下可真会挑时间。”桑湄皮笑肉不笑,“刚说到,臣妾说陛下坏话被她们听见了怎么办,陛下就来了。”

奚旷低声道:“不是说了,在家里,你我相称就好。何况你这样问,不是在为难她们?”

正午的阳光很是炽烈,照得她额上金钿闪闪发光,眼尾翘出一条细细的红线,显得妩媚又锋利,令他神思恍惚。

桑湄对他的回答不满,鼓了鼓脸颊,道:“别顾左右而言他,今日你若是不在这里表个态,来日说不定有哪个想冒尖儿的,找你去告我的密呢!”

她鬓边步摇轻晃,他伸手扶了扶,含笑道:“没事,随便说。反正你连要杀我这种话都说过,她们习惯了就好。”

秋穗:“……”

秋穗只是略感无语,毕竟昨夜已经从桑湄那儿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其他宫女什么都不知道,这会儿清晰地听到这些对话,全都傻了。

最后还是秋穗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陛下可要在栖鸾宫用膳?”

“不了,朕只是来抽空看看皇后。”奚旷看着桑湄道,“你喊了你舅舅入宫是不是?正好,等会儿你们舅甥俩吃个饭,聊一聊。”

宫女们:“……”

原来外男还可以和皇后单独吃饭的吗?

难道这也可以“习惯就好”?

桑湄问:“你就这么忙?连顿饭也没空和我吃?”

奚旷一顿:“你想留我?”

“想得挺美。”桑湄哼笑一声,“只是好奇到底堆积了多少公务。毕竟你堆的事情多,别人也不会骂你,只会来骂我红颜祸水。”

奚旷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又听她紧接着道:“但骂又如何,有本事,当面来骂我。”

奚旷失笑。

他抚了抚她的肩头:“我晚上再来看你。”

桑湄目送着他远去,瞟向下面的宫女们:“还跪在那里做什么?”

宫女们战战兢兢地起来了。

“行了,去传御膳房上菜罢。”桑湄吩咐了一句,又看向秋穗,“去瞧瞧舅舅到哪儿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

过了片刻,桑湄坐在宫里,就见秋穗把人领回来了。

她还没开口,孟敬升就已经撩袍而跪:“臣孟敬升,参见皇后娘娘。”

桑湄愣了一下,随即掩口笑道:“舅舅怎么一来就行此大礼,对外,我还未正式册封皇后呢。”

孟敬升道:“今日陛下早朝,已宣布要立娘娘为后,已让钦天监去择吉日了。”

“哦?他怎么没跟我说这些。”桑湄眼珠转了转,“动作倒是很快嘛。”

丰盛的午膳陆续摆上桌,桑湄站起来,朝孟敬升伸了伸手:“舅舅,请。”

孟敬升一转头,看见一大桌子菜,愣了一下:“就你我二人?”

“不然呢?陛下都不介意,舅舅有什么可介意?”桑湄道,“其他人,都下去罢,留秋穗一人在此就好。”

殿门关上,孟敬升与桑湄相对而坐。

他一身墨青官袍,先是环顾了一遍四周华丽的装饰,继而感慨道:“当真是有手段啊,湄湄。”

桑湄给孟敬升斟了一杯茶:“舅舅亦如是。”

舅甥二人把盏,相视一笑。

抿了口茶,孟敬升长长地叹了一声:“不过,陛下这般急着立后,到底还是有些冒进了。”

“听说今日早朝吵得不可开交,原来就是为了我吗?”

“正是。”孟敬升摇了摇头,“连带着我都遭殃。”

“舅舅怎么做的?”

“昨夜陛下召我入宫,已提前说明此事,所以我今日也是有备而来。”孟敬升捋了把胡髯,有些自得地一笑,“想当年,你舅舅我年轻的时候,舌战群儒,从没落过下风。”

后来官位高了,也很少再有那样的机会,今日重温了一把,生气倒没怎么生气,反而生出一种“老当益壮”的豪情来。

“舅舅不会是忙着跟人吵架,所以才这么晚来见我罢?”

“哎,那哪能。”孟敬升摆了摆手,“我是与潘大人说了几句,才耽误了时间。”

“潘大人?莫非是那位原先是通宁刺史,后被擢为尚书左仆射的潘起为潘大人?”

“正是。”孟敬升道,“我记得,你与潘夫人似乎有些交情?”

“算是罢。”桑湄眉头轻挑,“潘夫人是个实在的爽快人,我骗了她一把,也算是欠她一个人情。改日得了空,我定要去她府上拜会的。”

“可。”孟敬升点头,“潘大人也算是陛下自己的人,是少数支持陛下立后决议的人。你与潘夫人多走动走动,没有坏处。”

说到这儿,他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咦了一声:“你去她府上?”

“不错,我不仅可以去她家府上,我还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桑湄笑眯眯地说,“也不必和奚旷报备,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无人可拦。不但行动自由,奚旷还许诺我,绝不会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可信么?”孟敬升有些狐疑。

桑湄悠悠道:“我了解他,舅舅放心。”

“好,你自己有数就行。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帮忙的?”

桑湄忽地压低声音:“舅舅的那批私兵,现在在哪里?”

孟敬升一凛:“有些在城外当佃农,有些在城里,当贩夫走卒。你要做什么?”

“先前在蹇州留给我的那两个人,我用着挺顺手,舅舅想想办法,走走关系,插到皇宫卫队里来。皇后翊卫尚未组建,待我封后之后,便会从其他卫队中挑人进来。我倒不是怕别的,只是这翊卫统领,总得是我亲自带过的人才放心。”桑湄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舅舅,插几个人进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哪怕被奚旷知道,也无妨。在他眼里,你我亲情淡薄,全靠利益捆绑,我越是跟你走得近,才越显得我要坐稳这个皇后之位,他才越能安心。”

孟敬升忍不住叹道:“你啊,真是……”

他扪心自问,要是年轻个二十岁,身为一个普通男人,也玩不过桑湄这样的女人。

“剩下的人,舅舅把他们以资质分为三批,最下等的,留在城中待命,以备不时之需;中等的,以后寻时机,慢慢安插进皇宫,这须得多年,急不得。”

孟敬升疑惑:“那最上等的呢?”

“最上等的么……”桑湄勾了勾唇,“让他们全部投身军营。”

“什么?”孟敬升震惊。

“大乾以武开国,从奚存到奚旷,哪个不是悍将?文臣之中,论老臣,我有舅舅,论新秀,我有魏庭辉,可这武将之中,从老到少,哪个不是奚家一手带出?我总不能白日做梦,觉得自己能策反他们罢!”桑湄笑意微凉,“如今天下安定,想要以军功起家,确实难了点。但稳扎稳打,硬熬资历,也总有能熬上来的一天。届时,这朝堂之上,文武均有我方人物,舅舅也不必再如此劳累。”

孟敬升面色复杂地看着她。

“舅舅何故这种表情,是觉得我异想天开,太过天真?”桑湄认真地问,“军事一道,我确实有些纸上谈兵,若舅舅有什么意见,直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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