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金鸾(124)
“你也有好多天没有来过,你之前是做什么去了?”
“我去……赴宴。”奚旷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让它听上去平稳,“父皇的……寿宴。”
“好玩么?”
“……不。”
虞春娘失望地“哦”了一声。
“但是……我给奶娘带了东西回来。”奚旷道,“很快,就能送到了。”
说罢,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兀自出了门去。
窗扉之上,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女人剪影。
朱策带着那两个婢女远远地站在藤蔓架子下,眼见着奚旷出来了,连忙迎上去:“殿下。”
“回去伺候春夫人歇息。”奚旷朝那两个婢女道。
她们连忙提着灯笼回去了。
朱策与奚旷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殿下有问夫人桑姬的事吗?”
“没问出什么。”奚旷简洁道。
朱策觉得他好像状态不太对,但也没有深究,接着道:“那殿下,现在我们去哪儿?”
“去潘府。”
“潘府?现在?”朱策惊了,“现在子时都未过,这个时候去……”
“查案还分时间?”奚旷冷冷瞥他一眼,“本王怀疑桑湄与那个叫楚瑟的戏子有勾结,潘夫人与她听过几次戏,对这戏班也熟知,不如问问潘夫人。”
朱策无话可说。
策马到了潘府门口,朱策叩响大门,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应门。
“谁啊?大半夜的找谁?”门房打着呵欠,很是不耐地问。
奚旷上前一步,语速飞快:“劳烦尽快通传潘刺史与夫人,宁王奚旷,有要事相见。”
门房顿时清醒,借着门口的灯笼仔细一瞧,登时一身冷汗:天啊,竟然是宁王本人!
他迭声告罪,一边赶紧开了门,一边扬起嗓子喊同伴去通传。
奚旷被人引入会客厅,待客的茶还没泡上,就见潘刺史衣冠不整地跑了进来,见着满身风尘、比他还不整的奚旷,不由大惊失色:“殿下,出了何事?”
他与夫人睡得正香,不想突然被婢子叫醒,说是宁王登门,有要事相见。
这才子时啊!什么事这么要紧!转念一想,宁王此刻不应该还在长安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通宁?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想,越想越不妙,越想越心惊。
难道,难道长安那边出了什么惊天大事?!
“潘大人不必慌张,本王深夜叨扰,实在不该,然事急从权,无暇等到天明,只能现下登门来询。”奚旷道。
潘刺史惊疑不定地问:“何事?”
然而奚旷却道:“令正可在?”
“在,在。只是女子收拾起来麻烦些,要劳殿下等一等了。”潘刺史愈发疑惑,“莫非这……与拙荆有关?”
奚旷颔首。
潘刺史略略放下一颗心来。
他的妻子又不插手政事,再大的事,也大不到哪去——那就不是长安那里出了事。可既然不是,又能有什么事情,是这般急迫的?
正不解间,潘夫人已经收拾妥当进了会客厅。
她衣裳虽然简单,但却比匆忙而出的潘刺史齐整了不少。头发只挽了个圆髻,没有任何装饰。见了奚旷的样子,潘夫人先是一愣,随即行了个礼:“殿下深夜来访,又点明要找妾身,不知所为何事?”
“夫人不必紧张,本王只是有些问题要问夫人。”奚旷道,“自秋猎后,夫人也去过王府,与桑姬一起看戏罢?”
潘夫人一头雾水地点了点头:“确实受桑姬之邀,登府看过戏——此事不是殿下同意的么?”
“本王知道。那夫人可有察觉,那戏班里一名叫楚瑟的戏子,与桑姬有什么来往?”
潘夫人愈发纳闷起来:“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奚旷看了潘刺史一眼。
潘刺史还没反应过来,潘夫人就已经回过味来,朝他胳膊肘撞了撞。
潘刺史看了看自家夫人,又看了看奚旷,电光石火间,陡然醒悟,连忙起身:“微臣衣冠不整,实在不该,容臣回去好好整理一番。夫人,你就在此好好招待殿下。”
他大步走出会客厅,顺便把门关上了。
站在门口,他望着头顶的月亮,忍不住摸了摸脑袋。
怎么,大半夜过来,就为了问问桑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急成这样,还问得如此暧昧,难不成是和那个叫楚瑟的有了私情?可那楚瑟不也是女的么?
潘刺史晃了晃脑袋,觉得十分离谱,一定是自己没睡醒。
正好下人端着泡好的茶水过来了,潘刺史连忙上前,把他换了个面:“里面在商谈要事,不要打扰。”
下人端着原封不动的茶水,迟疑地离开了。
潘刺史叹了口气,回屋整理仪容去了。
而屋内,只剩下奚旷、朱策与潘夫人三人。
按理来说,与有夫之妇这样关着门会面,实在不合礼数,但奚旷哪顾得上这么多,潘刺史也是个机灵的,见着不对,给他们留了私谈的空间。
“夫人应当也知道,本王前些日子并不在通宁,而在长安。”奚旷说。
潘夫人点头:“千秋节,殿下自然是要去的。”
“然而,千秋节当晚,桑姬却在王府无故失踪。满府亲卫,竟无一人察觉。”奚旷一字一顿地说着,面色如冰,而在这厚重冰层之下,却隐隐有着一丝裂缝,“本王接到消息,连夜赶回,经查,桑姬失踪前与这个楚瑟交往颇多,疑似有异。”
“怎么会呢?这,这与楚瑟有什么关系呢?”潘夫人觉得十分荒唐,又难以置信,“桑姬当真失踪了?殿下可别吓唬妾身。”
“本王为何要用这家事来吓唬夫人?”
“不可能。”潘夫人摇头道,“桑姬虽然成日不出门,召那戏班上门多了些,但妾身看在眼里,她对那个楚瑟,也就只是欣赏之意罢了,怎么可能与失踪一事有关呢?会不会此事与桑姬本人并无什么关系,而是有别的什么……”
她没说下去,但奚旷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觉得,此事是他的政敌为之更靠谱。
奚旷当然不会告诉潘夫人,说不定是桑湄自己勾结外人潜逃出府,他只是模棱两可地说:“可夫人又怎知,这楚瑟不会是别的什么人安排的人呢?”
潘夫人陡然变色:“殿下!这与妾身和大人无关啊!”
这戏班当初还是他们推荐给宁王的呢!若真查出什么问题,那他们岂不是也……
“夫人不必惊慌,本王知道这与潘大人和夫人无关。”奚旷道,“本王只不过是急着找人,所以才半夜叨扰,想问问夫人可记得什么可疑之处,或许对寻找桑姬下落有所帮助。”
潘夫人勉强镇定下来,道:“容妾身想想……”
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桑湄和楚瑟的可疑之处,反倒叫她另外想起一事来。
“殿下,妾身斗胆问一句,桑姬是在府上何处失踪的?失踪时可有什么异常?”
奚旷皱了皱眉:“是在她卧房里失踪的,失踪时起了火,房门紧闭,窗户洞开,床上还有一些红色的痕迹,或许是血……”
“什么?她流血了?”潘夫人惊叫一声。
“但也未必就是……”
奚旷后半句还没说完,便被潘夫人的尖叫盖了过去:“那她的孩子怎么办?”
奚旷和朱策顿时愣住。
“什么……孩子?”一时间,奚旷竟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潘夫人自知失言,慌乱掩口:“啊……不,我也不太确定……我只是猜测……”
“什么孩子?!”奚旷猛地站起,满目震骇。
作者有话说:
外人眼中的桑姬(被误会怀孕版):敏感、忧郁、柔弱,被刺客劫走
真实的湄姐(高强度运动版):割血、放火、爬水沟、坐骡车被颠来颠去
第65章
潘夫人也十分后悔自己方才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但事已至此,再遮遮掩掩更是无用,便只能尴尬地咳了一声,道:“不如……让朱大人先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