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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100)

作者:青草糕 阅读记录

倘若是真的有私情,怎么会忍住不见面呢?

听露的父亲在城南卖了十几年馄饨,这个身份应该做不得假。

而方才,听露在提到签过卖身契时,脸上似有悔意,那是否就代表着,她其实并不愿意在王府做活?

那她与郑长史,究竟在干什么事情?

桑湄轻轻敲了敲脑袋,想起她曾经问过奚旷,给她掌家大权后,就不怕她手眼通天、兴风作浪?

奚旷是怎么回答的?

他嘲笑道,先能瞒得过父皇的眼线再说。

倘若这个眼线指的就是郑长史,那听露……

桑湄想,且不急,先观察几天再说。

-

几天后,长安,太极宫。

“父皇!儿臣冤枉啊!”太子奚曜望着坐在上首、脸色沉沉的奚存,无奈直呼,“儿臣对天发誓,儿臣绝对没有派人去刺杀过皇兄!况且皇兄与儿臣无冤无仇,儿臣为什么要刺杀他?”

奚存冷笑,粗粝的手指轻轻转着拇指上的玉色扳指:“你还好意思问朕?宁王凯旋之时,难道不是你派人于半路伏击?朕当时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你就真当朕不知道?”

“儿臣……父皇这说的是什么话?儿臣怎么听不懂?皇兄路上也遇刺过?”

“朕当时不曾追究你,是看在宁王毫发无伤的份上,不想坏了你们兄弟这表面和气!然而你竟然毫不知耻,又趁宁王春猎之时派人跟踪埋伏!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见奚曜仍在装傻,奚存不由勃然大怒。

宁王奚旷是他的长子,并不在他身边长大,他们父子感情也并没有多深厚。奚旷虽有功高震主之嫌,令他忌惮,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又是难得的将才,他也只是想打压一下对方的锐气而已,远没有到要除掉的地步。

见父皇动了真怒,奚曜连忙撩袍下跪,大声道:“父皇明鉴!不知这消息您是从何得知,但儿臣,确确实实从未有过要伤害皇兄的念头啊!”

“竖子还不认错!非要朕把你派出去的刺客被宁王割了舌头,丢在东宫墙根这种丢人事说出来,你才肯承认吗!”奚存抬手,一杯滚茶直接泼在了太子肩头,“你与宁王没什么兄弟情谊,这也罢了,然而你才当了多久太子,就已对手足如此难容?到底是他有何处得罪了你,还是你已经如此迫不及待,要永除后患,就等着坐上朕这把椅子了?!”

奚曜大惊失色:“儿臣绝无此意!”

“奚曜!”奚存痛骂道,“你为何从不曾想着要除掉老三?还不是觉得他处处敬你,难成大事?来了个老大,你就感到威胁,坐立难安了?混账东西!人说遇强则强,你不想着如何提高自己,却想着如何除掉别人,奚曜,你还能将这全天下胜你一筹的人都杀了不成?!如此目光短浅,岂是太子之风!”

天子雷霆之怒,如万钧穿心,奚曜跪在地上,唯有咬牙颤抖,默然承受。

“滚!回去给朕好好反省!”奚存怫然拂袖而起,“退一万步讲,短时间内刺杀两次宁王都不曾得手,你也是时候想想,自己手下养的都是一群什么酒囊饭袋了!”

奚曜忙喏喏道:“儿臣知错,回去后定反省自身,不叫父皇失望。儿臣告退。”

他从地上爬起来,拱手行了一礼,低着头出去了。

坐上回东宫的马车,奚曜越想越气,忍不住掀了车帘,质问车外的幕僚:“到底是谁告诉的父皇,说这次是本宫刺杀的宁王?本宫甚至压根不知道他去春猎了!”

自从上次的刺客被奚旷重伤丢到东宫后,他就感觉颜面无光,短时间内都不想再和奚旷有任何瓜葛,怎么会上赶着去刺杀他?

更何况,当初派人于月弧山脉伏击,是因为生怕奚旷的凯旋动摇了自己的东宫位子,但如今他兵权都被收了,成了个闲散王爷,还是在通宁那种适合养老的地方,一看就知道父皇其实也没多看重他,那还有什么好刺杀的?不是给他抬轿吗?

结果就因为第一次刺杀是真的,让父皇误会第二次刺杀也是他干的,他实在是冤枉啊!

奚曜磨了磨牙,恼怒道:“你说,这会不会是宁王自己密奏父皇的?他故意诬陷本宫,以报当日之仇?”

幕僚却拧眉道:“陛下也不是糊涂之人,不至于听信宁王一面之词,除非是宁王真的查到了什么,才怀疑到了殿下头上。”

奚曜转念一想:“那你说,会不会是陈王?若不是父皇方才提到他,本宫几乎都要忘了他也有嫌疑。你觉得他真如表面上那么恭顺吗?人人都觉得他不可能,那这对他来说,不才是最有利的吗?引本宫与宁王相争,他坐收渔翁之利。”

“殿下稍安勿躁,也别想太多。”幕僚安慰道,“陛下今日对殿下动怒,说明还是对殿下寄予厚望,否则按陛下所说,宁王这次还是受了点轻伤的,陛下却并未对殿下有任何惩戒,说明在陛下心中,还是殿下分量更重啊。依下官看,千秋节将近,殿下近来还是低调行事为好,一切都顺着陛下的意思来,不要忤逆。一边好好准备千秋节的贺礼,一边暗中探查宁王遇刺的幕后主使,这才是正理啊。”

奚曜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道:“罢了,就依你说的办。”

-

“千秋节?”

“正是。”奚旷道,“再过一个多月,便是父皇寿诞,千秋节休沐三日,朝野同欢,礼部自然也准备了节庆大典。王侍郎所排演的《大同乐》乐舞,便是结合了昔日北炎南邬两地特色融合而成,秋穗在他那里,能够帮忙管辖来自南邬的乐姬舞女,监督其排演是否到位。是以王侍郎在信中回复,希望我能宽容些时日,等千秋节过了,再将秋穗归还。”

桑湄捏起桌上的信纸,皱眉看起。

奚旷所言不假,王侍郎一开始从他那里要走秋穗,就是为了排演乐舞,离千秋节越近,越不能出错,王侍郎当然不愿现在放走秋穗。

只是现在宁王亲自来信问他要回一名婢女,他大约也很吃惊,却也不敢怠慢,言辞极尽恭敬,态度极其卑微,将乐舞的重要性强调了一遍又一遍。话说到这个份上,奚旷若是强行要走秋穗,倒显得不识大体了——毕竟王侍郎准备乐舞,是为了千秋节给陛下贺寿啊。

桑湄丢下那张信纸,神色不虞。

虽然猜想过可能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但就因为长安皇帝要过寿,所以压着她的婢女不放人,这个理由实在让桑湄心里不痛快。

她抱着胳膊,哼了一声:“现在千秋节,说不定马上又来个什么万秋宴,这宫里要是一直有乐舞表演,难道秋穗就要一直在那里待着?”

“我既承诺过你,便不会失信。只是如今王侍郎搬出千秋节的名头,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奚旷道,“但是你放心,千秋节我也须前往长安贺寿,到时我会亲自去把秋穗带回来,如此,你可满意了?”

桑湄一愣,他也要去长安贺寿?

但仔细一想,亲王们平日都在封地,无诏不得入京,但皇帝即将过寿,做儿子的又怎么可能不去?不仅要去,还得准备大大的贺礼去,万万不能落了礼数和面子。

她从前不知道奚存的生辰,更没往千秋节这方面想过,但现在得知千秋节竟近在咫尺,而奚旷又得去长安贺寿,这岂不是意味着……

机会来得太过突然,她甚至都没做好接受的准备。

“你也要去?”她眨了眨眼睛,道,“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去?”

“你想去?”

“我不该去么?”桑湄反问,“与其等你,我为何不能自己去把秋穗带回来?还可以早些见到她。”

奚旷沉吟:“……这恐怕不行。”

“有何不行?”桑湄盯着他,啊了一声,唇角勾起讽刺的笑意,“我知道了,亲王贺寿,最多只能带着王妃,没有带侍妾的道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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