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怜(152)
李羡鱼羽睫低垂,有些难过地轻声道:“外祖父一定是想起母妃与霍小将军的事了。”
临渊没有否认。
他俯身,替李羡鱼理了理臂弯间被风吹乱的披帛:“斯人已逝,无法回寰。但在胤朝与如今的大玥,这样的悲剧,不会再度重演。”
李羡鱼低落的心这才渐渐回到原处。
她轻点了点头,对临渊道:“那我先安寝了,明日还要早起去见外祖母。”
“她说,要给我做拿手的点心。”
临渊点头,起身往来时的长窗走。
他道:“公主安寝。臣会守在廊上。”
李羡鱼隐约想起。
这似乎是临渊第二次与她说类似的话了。
若是再往深处想,似乎是在从御马场回来后,临渊便没有在她的房中宿夜了。
哪怕是在横梁上。
她似懂非懂,却又不知该如何去问,抑或是去形容这件事。
只是脸颊微红地问他:“临渊,你是在躲着我吗?”
临渊回身,眉梢微抬:“公主说什么?”
李羡鱼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她略想了想,便觉得还是让情景重现一次来的好些。
便轻轻抬步走上前去,在临渊的跟前轻踮起足尖,伸手环上临渊的颈。
临渊眸色微深,配合着她的动作俯下身来。
他还未言语,李羡鱼便在他的唇上轻啄了口:“就像是这样之后……”
就像是这样之后,临渊都会躲开去。
她的话还未说完。
临渊便已蓦地将她拉近。修长的手指随之抬起她的下颌,在她全无防备的时候,俯首深吻下来。
李羡鱼羽睫轻颤了颤。
一时都忘了回应。
绵绵春夜里,少年的呼吸如此浓沉,薄唇格外炽热。
他的吻缠绵而深入,令李羡鱼的心跳也渐渐快了一拍。
她乖巧地接纳,青涩地回应。
而临渊眸底愈发晦暗,似窗外无星的长夜。
在彼此的呼吸彻底紊乱之前,临渊不得不松开了她。
他侧过脸去,克制着不去看她。骨节分明的大手却仍紧紧握着她的皓腕。
不让她逃离。
李羡鱼轻伏在他的肩上。
羽睫低垂,呼吸微乱。
还未来得及轻轻唤一声他的名字,便又被临渊打横抱起。
“临渊?”
李羡鱼低低惊呼了声。
她本能地伸手,再度环上他的颈。
而临渊大步向前,拂开层层红帐,将她放在厢房内的锦榻上。
李羡鱼的背部方触及柔软的被褥,临渊已单手扯过榻上的锦被,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通身上下,只露出一头乌发,与一张雪白无辜的小脸。
而他单手撑着锦榻,从高处俯视着她,那双浓黑的凤眼在夜色中愈发幽邃,似有波涛暗涌。
他语声喑哑地问:“公主是不是太高看臣了?”
李羡鱼双颊红透。
她往后缩了缩身子,将绯红的脸又埋了一半到锦被里,只露出一双墨玉似的眼睛望着他。
她蚊呐般轻声:“我只是想问问……”
临渊抬眉,语声低哑:“现在公主知道了吗?”
李羡鱼心虚点头,在锦被里小声道:“我知道了,你,你快回去睡吧。”
临渊却没有起身。
他眼眸沉沉地询问道:“公主不要臣暖床了吗?”
李羡鱼面红如血。
她羞赧出声:“如今已是春日里……”
她原本想说,可以让月见灌个汤婆子过来,可是一抬眼,对上临渊眸底毫不掩饰的不善,她还是怯生生地改了口:“要不,还是要吧……”
临渊低应,伸手扯开了自己的衣襟。
他俯身撑在李羡鱼的上首,而李羡鱼的视线此刻也正微微抬着。
他这样毫不顾忌地一扯。
李羡鱼霎时便一览无余地看见他冷白的肌肤,精致的锁骨,以及线条结实的胸膛。
她面上愈烫,慌慌张张地垂下视线,往靠墙的地方挪身,给他空出位置。
但顾府厢房里的锦榻并没有披香殿中的那般宽敞。
即便李羡鱼再是努力,当临渊上来的时候,空出的所有位置还是瞬间被他占满。
两人近乎是紧挨着睡下。
临渊还顺理成章地占走了她半边枕头。
李羡鱼微微有些局促,语声也似面上那般往外冒着热气:“那,那我先睡了。”
她说着,有些不放心,便未雨绸缪地小声补充道:“若是我晚上睡相不好,你记得将我推开。”
临渊深看她一眼,复又低低应声:“知道了。”
李羡鱼这才轻上阖眼,在夜幕中徐徐睡去。
*
春风渐暖,好梦留人。
李羡鱼的呼吸渐渐变得轻柔。
但她的睡相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近乎是刚沉入梦乡,便不安分地往温暖的地方挪去。
她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地将被临渊占走的枕头抢占回来,最后还将脸枕到他的胸膛上,在他的怀中找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睡着。
临渊随之在夜色中睁开凤眼。
他的视线淡扫过李羡鱼睡梦中微微泛出粉意的双颊,与那双殷红柔软的唇瓣,眸底的晦色似是更浓了些。
他抬手,将睡梦中的少女拥入怀中。
李羡鱼低垂的羽睫蝶翼般地轻扇了扇,最终却被睡意网住,没能睁开。
她语声朦胧,似梦呓般问他:“临渊,你是又想吃掉我吗?”
临渊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低垂下眼帘,掩住眸底暗色。
他的语声微哑:“公主二十七月都愿意等。”
“臣岂会等不了这短短二十七日。”
李羡鱼在梦境里嫣然而笑。
她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殷红的唇角微微抬起,于夜色中安宁地沉入梦乡。
春日梦短。
天光将明未明的时候,窗外陆续开始落起春雨。
李羡鱼朦胧听见雨打青石的声音,却依旧陷在春困里不想起身。
窗外的春雨声淅淅沥沥,星点雨丝从半开的支摘窗里轻拂而来,为厢房中带来淡淡的水汽。
李羡鱼恍惚间觉得自己似还泊舟在江上。
烟波静谧,明月皎洁。
她重新轻阖上眼。
当李羡鱼又要睡去的时候,几声春雷在天穹尽头接连响起。
时至惊蛰。
雷雨过后,万物复苏。
李羡鱼也从睡梦中彻底惊醒。
她面色雪白,慌乱地从临渊怀中起身,胡乱披衣,踏着睡鞋便要往外跑。
临渊迅速抬手,将她的皓腕握住,拿起一件绒线斗篷披在她的身上,掩住她还未来得及整理的衣衫。
李羡鱼仰头望他,语声急促:“临渊,是雷声。每次雷雨的时候,母妃的病情都格外严重。我得去看她!”
无论如何,她也要想办法替母妃掩饰。
毕竟,这也许是母妃此生最后一次还乡。
她不想让外祖们看见母妃曾经温婉娴静的母亲病时疯狂的模样。
临渊颔首,迅速将她打横抱起,带着她往外飞掠。
半旧的游廊在身后流水般褪去。
光影重重里,李羡鱼看见母妃旧时的闺房。
同时,她听见房内传来的,如落珠般清脆的月琴声。
曲调轻盈明净,似山间溪水,淙淙泠泠。
“是母妃的月琴声。”李羡鱼示意临渊将她放下,不安地低声道:“从霍小将军的灵柩入京后,她便再也没有弹过月琴了。”
临渊亦觉出不对。
他立即将李羡鱼放在顾清晓的旧闺房外。
自己则退到稍远处的游廊转角,在滴水下背过身去。
李羡鱼快步上前,微凉的指尖匆促摁上眼前的槅扇。
她匆匆唤道:“母妃?”
廊下雨落绵绵,房内月琴声清脆。
却唯独无人回应。
李羡鱼愈发不安。她轻咬唇瓣,立时伸手将眼前的槅扇推开。
闺房里的情形随之映入眼帘。
顾清晓独自坐在玫瑰椅上,身上穿着月白色寝衣,柔顺的乌发垂在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