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当夜我醒悟了(17)
昨日从宋府回去,临别前母亲的叮嘱久久回旋,母亲让她抓紧时间怀上皇嗣,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有多难。
萧祁不知是不是这几日吃错了药,总是想着法子避开她,让她连单独见上他一面,都难上加难。
她夜里为此殚精竭虑,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终于在临睡前想到了一个主意。
——在丽政殿通往柔仪殿的路上等着,总有一天能偶遇到萧祁。
虽然听起来就很卑微,只能在萧祁去见别的女人的路上才能看到他,但——只要能达到目的,拉下面子也还尚能忍受。
可宋霜眠没想到自己的目的达成得这么快,以至于她都无法生出喜悦,只剩下酸溜溜的心情。
萧祁是有多离不开宋秋觅,才会在昨日将将分离,今日一早又迫不及待地去见她。
看他那脚下生风的样子,好似前方是十万火急的军报,或是他魂牵梦绕的心上人。
宋霜眠心下疼痛,面上却还得维持着勉强的微笑,低头对萧祁道:“请殿下允许妾身和殿下一同去吧。”
萧祁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与其让她私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跑去见宋秋觅,还不如和他一起去,至少她的言行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不会造成什么难以预料的后果。
于是他松了口风:“那你就跟在后面,待会到了,少说话。”
他的最后一句话有着轻微的警告之意,宋霜眠的嘴唇颤了颤,终究还是没有多说。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到了柔仪殿前,刚欲让人通报进去,却被门口的宫人拦了下来。
尺素个子很高,挡在门口,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倒还真有了几分气势:“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夜里发起了热,此时正在安心休养,实在没有精力来迎接您,您请回吧。”
若说这柔仪殿阖宫上下,谁最讨厌萧祁,一定有尺素一份,作为宋秋觅身边的两位贴身侍女之一,相比于成熟稳重的彩笺,她性子更为活泼,也更加爱憎分明。
从前,宋秋觅还未出嫁时,因萧祁地位高贵,在世人面前又很给宋秋觅脸面,她算是对这位未来的姑爷最热切的一个。
可如今,时过境迁,她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的她本该留在宋秋觅身边和彩笺一起照顾,但听见人报萧祁来了,她当即就气冲冲地走了出去,打算亲自将他拦在门口。
萧祁自然感觉到了尺素对他不善的态度,与从前每次笑脸迎他可谓是天壤之别,只是这种的变化的缘由他就理亏,这一刻听到宋秋觅病了,更是顾不上这种细枝末节。
他一下就站不住了,声音都拔高了两度:“你说太子妃病了,现在怎么样,可有什么别的症状,严不严重,可有延请太医?”
“……不行,本宫要进去亲自探看。”
萧祁一连串地说了一堆话,声音里染着明显的焦急,说罢便要往内走,却再次被尺素伸手挡下。
“太子殿下。”尺素声音微重了几分,“不是奴婢不愿让您进去,而是太子妃娘娘此时身子虚弱,不愿意见任何人。”
如果这是宋秋觅的意愿……萧祁难得犹豫了起来,他想见到她,但是也不愿违逆她,惹了她心烦。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宋霜眠突然出声了:“殿下,妾身听起来,太子妃娘娘好像病得很严重,既然殿下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看看,若是情况不好,也好早点请院判大人诊治。”
宋霜眠这样说,自然不是为了宋秋觅好,而是她压根就怀疑,宋秋觅根本没病,或者是病得不重,然后以此为理由,博取萧祁的怜惜。若是萧祁真的进去看了,反倒是露馅了。
她记得,以前还未出嫁的时候,有两次萧祁本与她在外面游玩,相谈甚欢,却突然被赶来的小厮打断了美好光景。
只见小厮在萧祁耳边低语两句,他就神色大变,骤然起身,转头对她道:“阿觅生病了,本宫要去看她,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待会自己回去,本宫就不管你了。”
宋霜眠那时咬着唇,很是幽怨与委屈:“殿下,或许……姐姐病得并不重呢?”
萧祁却摇了摇头,已经抬步欲走:“阿觅自幼身体就不好,爹娘也去得早,真正疼她的人不多,她一个人生病,本宫实在不放心。”
于是宋霜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祁渐行渐远的背影。
之前事后,她也没见宋秋觅病势沉重,十天半月起不来床,反而是两三天过去,就很快恢复如初,那时她就怀疑宋秋觅是装的,只是想让萧祁多去心疼她。
这次宋霜眠怀疑宋秋觅是故技重施,一想到这种可能,她便越发想进去亲自揭发她,好让萧祁知道,他心中神女一般的人物也并非白璧无瑕。
她这么一说,萧祁心中的焦急担忧立马压过了担心被宋秋觅责怪的情绪,面色一沉,对尺素道:“你可知你拦的是谁,太子妃是本宫的妻子,本宫总要亲自确认一番,才能安心,本宫念你是她身边得用的侍女,这次就不追究你的冒犯了,还不快让开!”
他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厉色。
尺素自知自己拦不住了,只能冷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出了殿门的路。
萧祁脚步匆匆,这次没人敢拦他,他一路就疾行到了宋秋觅的寝殿,当推开房门,看到躺在床上的病弱苍白的女子时,他忍不住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雕花木床前,笼着如云雾一般的轻纱,少女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微阖,脸色苍白,嘴唇失去了血色,唯有额头染着绯红之色。
她安静地在那里,仿佛连呼吸也消失了般。
从前宋秋觅也生病过,但萧祁从未见过这般虚弱病重的她。
萧祁颤抖着手拨开纱帐,伸手向前欲抚上她的额头,却在触摸到她肌肤的前一刻,宋秋觅缓缓睁开了眼睛。
虽在病中,但她的眸光仍然很澄澈,澄澈到清冷,就那么没有什么情绪地看着他的手。
萧祁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手停在了半空,片刻过后讪讪地收了回来,声音有些不连贯:“阿觅……你总算是醒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宋秋觅没有回答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他的身后。
萧祁亦一起转头回望,径直映入了宋霜眠的身影。
他的脸上一下子火辣辣的,仿佛遇到了什么难堪的事情,半晌憋出来一句:“太子妃病着,你在这干站着作甚,身为嫔妾,不是应该尽心侍奉主母?”
萧祁的目光胡乱往旁侧一撇,看着有宫人拿着药材,从门口经过,立马说道:“你亲自去看着煎药,务必尽心尽力,出了什么差错,本宫唯你是问。”
宋霜眠被他这么一通质问,一下子懵在了原地。
方才萧祁在前面走得快,她险些跟不上,好不容易到了寝殿,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又被他这么劈头盖脸地一番责问。
她是招谁惹谁了?宋秋觅都没有说什么,萧祁倒是先上赶着送殷勤了。
她心下憋屈,好不容易见一次萧祁,不但没有说上什么话,还让宋秋觅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给吸走了,一路小跑跟着到了寝殿门口,什么事都没来得及做,就被打发去煎药了。
宋霜眠站在这里,隔着距离,只能隐约看到宋秋觅的脸,哪看得出来她是真病还是假病。
就算是真病,不就最多是个风寒吗,至于萧祁这般大动干戈?!
但此时周围人都看着,又是在宋秋觅的寝殿中,她要是不去,萧祁现在也不向着她,明早关于她不敬主母的言论就要传遍整个宫闱。
宋霜眠暗中掐了掐自己的手,强行将这口气咽下去,不情不愿地福身道:“谨遵殿下谕旨,妾身这就去监督他们煎药。”
宋霜眠的背影渐渐消失后,萧祁才敢重新转过头来,看着宋秋觅,语气放柔了很多:“昨日就让你小心点身子,你不听,这下可好了,生病了难受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