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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当夜我醒悟了(10)

作者:小小椰 阅读记录

其实宋霜眠和宋秋觅在他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实质区别,谁能为他带来更大的利益,他就更喜欢谁。

宋阁老看着宋秋觅和他长子几分相似的脸,心中惋惜,若是个男嗣,兴许也不会到如今这般。

可惜了。

宋秋觅没有马上答话。

这些年,父母留下的产业虽不在她手里掌管,但名义上仍是她的,里面也有不少父母留下的人,只忠于她。

产业很是丰厚,不乏一些肥沃的良田,经营甚好的铺子,占地广大的庄子,许多产业每年的利润分红都足以让国公府的人眼红。

远不是只给一笔钱财便可以直接换了的。

宋秋觅不信他们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们还是决定这样做。

只能说明,国公府里的人,对她全无骨肉亲情,连已逝长子和兄长的财产都不放过,只恨不得将她扒皮抽骨。

她再一次地见识到了人心的寒凉。

再者,宋霜眠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成了太子侧妃这件事,怕也有国公府一大半的手笔。

她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宋阁老和宋海生见宋秋觅半晌不说话,有些坐不住了。

宋海生心中暗想,莫非是这丫头如今以为自己飞上了天,便想公然违抗国公府了,真是可笑,她若真是那尊贵的太子妃,怎会连他们安排了宋霜眠都不敢发作,只是默默忍让。

太子真是那痴情种吗,也不见得,男人的劣根性他最清楚不过,得到了兴许就不珍惜了,要不然也不会在大婚当夜去宠幸宋霜眠。

当初这事,可是里里外外传遍了京城,高门宅邸里,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几分轻视这位新任太子妃。

他面上已显不耐,刚欲出声:“秋觅……”

话说了个开头,就被打断了:“诸位大人慎言。”

宋海生蹙眉看去,见是一个太监,不悦更添几分,他说到底也是礼部侍郎,官居正三品,平时也没几个人敢打断他说话。

只是没等他发作出来,那太监就说道:“咱家是王礼总管的徒弟,这次是圣上钦点让咱家侍奉在娘娘身侧的。”

此话一出,室内寂静了片刻。

宋海生顿时将快到喉口的话收了回去,又惊又疑地与宋阁老对视了一番。

礼部并不是什么实权部门,他又是左侍郎,相对主管具体事务的右侍郎来说算是个闲职,多半时候在承接自己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平日除了朝会上的远远站位,见到帝王的机会寥寥无几,只认识帝王身边的王礼公公。

今上漠冷不近人情,能在他身边说的上话的人便尤为受到追捧。

平素里,那些朝中重臣哪个见了王公公,不是客客气气的,更别提他了,不求公公背后美言两句,只求他不要落井下石。

眼下,这个不起眼的太监却说自己是王公公的亲徒弟,还是圣上钦点派来的,宋海生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还好他方才没来得及说出什么不敬的话语。

而宋阁老致仕多年,也不认识张仪,此时他点明身份,亦是惊了一瞬。

他试探性地问道:“不知是张公公,我等有失远迎,陛下钦点张公公,可有什么吩咐,臣等必恭谨从命。”

宋阁老久居朝堂,在一些事上比次子敏锐很多。

张仪睨了两人一眼,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将之递给宋阁老,笑吟吟地开口道:“这是国公府备给太子妃的嫁妆数目,没错吧?”

宋海生凑过去和父亲一起看,只一眼,两人便黑了脸。

这是一份礼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每一项国公府给宋秋觅的嫁妆,细致到连个珠子都没有漏掉。

张仪怎么会统计得这么清楚,拿到他们面前又是什么意思?

张仪见他们不语,笑得更加温和了,又拿出一张礼单:“诸位大人再看看这份。”

两人接过一看,赫然是去年成王娶妇,王妃的嫁妆单子,长长的一条,和宋秋觅的放在一起,对比起来尤为明显。

“咱家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在想,国公府是不是近来有些拮据?但从诸位大人的吃穿用度看来,似乎又并不是如此。”

张仪的声音有些阴恻恻的:“难道是国公府对皇室不满,对圣上不敬,所以才会拟出这份寒酸简陋的嫁妆单子?”

“太子妃的仪制规定,宋大人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还是您在礼部为官多年,尸位素餐,以至于这点都糊涂了?”

张仪的声音并不大,却句句声声都像惊雷一般落在了宋家父子的心里,字字都是给他们安的各种罪名。

宋阁老年纪大了,腿脚一软,若不是宋海生拉了一把,差点当场跪到地上。

宋海生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脸色白得吓人,冷汗遍布额头。

张仪的话,他们自然不能认,否则不仅仅是他礼部的官位丢了那么简单,怕是整个国公府都要面临抄家灭族的大罪。

“公公明鉴,我等绝无此意。”他急忙否认,可是从前的他哪遇到过这等场景,慌乱之下,除了这句一时就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反倒是宋阁老先缓过来,支撑着一把老骨头,颤着声音说道:“之前是府上出了差错,负责此事的管事老身回头就将他发落了,太子妃出于宋氏,是整个宗族的荣耀,岂敢轻慢。”

宋阁老用力地咽了一口气:“这次太子妃回门,原本就打算补上这些错漏的,想来东宫的大人们管理一些寻常产业自然不在话下,先前是我等浅薄了,这就将太子妃父母留给她的产业尽数交给她。”

“至于太子妃娘娘的嫁妆,府里除了会按国朝先前的例子补齐份额以外,娘娘还可另外从府中库房里挑些称心的物件,鄙陋之物,不求上心,只希望能闲暇时供娘娘赏玩,博几分欢心,便是整个国公府最大的荣耀了。”

宋阁老的声音很苍老,但到底是从前在朝中见过世面的,此时稳住了场面,没有令局势继续恶化。

宋海生在旁边听得一脸懵,听到父亲说要把库房打开,任宋秋觅挑选的时候,脸上刷地一下变化了几个颜色,等宋阁老一说完,他就忍不住凑上去,弱声道:“父亲,这……”

宋阁老没有理他,只是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宋海生一下就噤声了。

张仪没有马上对他们的话做出回应,而是转头看向宋秋觅,恭敬道:“不知太子妃娘娘怎么看?”

在张仪站出来开口的第一时间,宋秋觅一下子就明白了圣上派他来的用意。

圣上日理万机,权掌天下,但似乎比她都要更清楚,她家族中的龃龉。今日回门之前,她虽然料到不会这么平静过去,府里的人大概率会发难找事情,有所准备。

但若不是圣上的安排与威慑,单她一个人,应付这些豺狼虎豹,到底还是有些吃力。

此时心中的感佩已不知道如何用言语表达,见张仪问话,她自然而然地接住了。

宋秋觅微微一笑:“有劳张公公费心了,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有了圣上钦点之人作为见证,以后无论国公府用何种手段,都不可能去侵吞她的财产了。

更何况——他们也不敢。

宋秋觅幼时曾听说过,国公府之所以有如今的地位,与其在当年皇位之争时站对了队,立下从龙之功有着莫大的关系。

而在先帝朝时,影响力不输于宋家的几个世家,如今已销声匿迹,再无踪影。新帝的雷霆手段之下,往日的辉煌灿烂一夜间成了土灰,如何不令所有人胆寒。

那时她还小,身边人没与她说太多,只是在讳莫如深间偶尔提起过,当年东市外七天暴雨也冲刷不掉的血色,摞成一面墙的狰狞头颅,以及城郊乱葬岗里,身着华贵衣袍却无人收尸的无名尸体。

国公府里的不少人,就是踩着那些尸首爬上来的,享受了荣华富贵的他们,忆起往昔的阴霾,没有谁会生起一丝不服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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