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匪妾(49)
只是……她分明记着那天似乎是被他拍碎了的,亲眼见着那鹿嘴与那衔着的灵芝被人一掌拍散。怎么现下却又还好端端地粘在一起?
莫不是某人提了个新的,又半夜翻窗将这个一模一样的香炉搁在桌子上了?
周鸾拿起那方袖珍香炉,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才发现这香炉并不像稍远处看得那样的完美无缺,倒是有一丝类似冰裂的痕迹,那冰裂之中还带着浅浅淡淡的金,瞧着似乎是用金线修缮过。尤其是那鹿嘴里衔着的灵芝四周被淡淡金芒包裹住,没破坏本身的美感不说似乎又加上了一丝光晕的灵性。
她伸出手指细细摩挲那层金色的纹路,却平滑如常几乎就像是原本就被嵌在里面一般的浑然天成。
由此她却更加确定,这香炉绝对被那人偷拿去修缮过。她心神一晃,不由得又想起那场没有结果的刺杀……
她那场病确实只是偶然,积怨成疾加之身子骨不知怎地比之从前脆弱了不止一倍,只是稍微淋点子雨吹个风就染了风寒。只是风寒也还好,偏偏又高热不断。
而她枕下一直存放着的簪子是穆寒年送给她的,从前是为了那一点点的爱慕,而如今放在枕下却只是为了自保。
当时还没发生这些个糟心事,当时她还是黑虎岭的少当家。
只是有一天鬼使神差的觉着穆寒年在这个簪子上的雕工自己实在看不过眼去,却又怕当他面说出这话再伤了他的心意。
她寻了一天夜里,模进林子就着微薄的月光,拿着匕首仔细将那簪子通体削圆润了,等她终于满意停下手之时,却发现那簪子尖端却被她削得过于尖了,不过是一只木簪,尖端锋利得却足可以刺破皮肉。
知道此番是自己弄巧成拙,周鸾却也不想让当时的穆寒年知道,于是每日夜间放在枕下,每天晨间都在头上戴着。
而现下她却也庆幸当时养成的习惯,这只簪子在匪山倾覆之时就好端端戴在她头上,就算是再次醒来在马车上,怀中的匕首和腰间的双斧都不见踪影时,这枚木簪倒是成了她身侧唯一留存的保命之器。
她是想杀了穆寒年,可不是如他那般下作的手段报仇,而是光明正大的提着她那双斧子与他决一死战。
那天许是烧糊涂了,偏偏穆寒年面上却又那般心生疼爱情深不悔的样子,这副样子怕是旁人见着都得深受感动,可偏偏周鸾觉着他此番举动着实做作,没得让人恶心。
偏偏他还说了那么一遭明知故问的话。恨吗?他如何能问得出口的?
那话让她倍感讽刺,最后那簪子还是刺了下去。鲜血横流间,却不知是谁淌了泪,只觉衣襟濡湿一片。
他说:“既想让我死,那便好好活着,这点气力都不够缚鸡的。”
他说:“周鸾,我把命赔你也好,但那黑虎岭的事我不后悔。”
他说:“周鸾,我等你养好力气,来取我的命。”
穆寒年的手反握住那木簪,簪尾的红色琉璃泣着血,他的面色惨白一分,那琉璃便红上一分。
他摊开手掌,将那枚带血的木簪递到她跟前道:“我送你的,不必归还于我,好生收着。”
说罢,他便转身走了,只是衣袖间流淌的血染了一地暗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猫杯状,前两天还怀疑巨结肠整个人有点崩溃,所以断更了几天。
现在猫咪好多了,有精神了也能吃了,也放心下来了。
今天先浅更一下,明天继续更新补章节字数,即将恢复更新,还望小可爱们理解~
柳某人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第44章 思虑
聊了半晌,碧玲才发觉自家主子竟然一言不发,再一看才瞧出她神色不对,赶紧关切道:“小姐,您想什么呢?怎么一直看着香炉出神?”
周鸾笑笑,移开目光道:“没什么,只是在猜这香炉中到底燃得什么香,煞是好闻。”
碧玲吸了吸鼻子,继而点点头,道:“确实呢,奴婢之前还没发觉,今日闻起来还真是好闻,只是这熏香不像是花香果香,倒像是……”她挠挠头,好似形容不出来。
周鸾却接着她的话继续道:“好似沉朽的木头被火焰烘烤过的暖香?”
“是了是了!正是呢。还是小姐形容的贴切!”碧玲一拍手,挤眉弄眼地拍着马屁。
周鸾被她逗得笑出声来,不过转眼见了郭嬷嬷又收了笑。
不为别的,只为郭嬷嬷的神色有些不对。
许是想着煮药汤的事?周鸾只思索了片刻便放下了疑窦。
而郭嬷嬷也只是怔愣了一阵儿便回过神来,站起身来便道:“老奴想起还有个补汤在灶上熬着呢,再不回去怕是都要烧成炭了。”
郭嬷嬷说罢便拿眼瞧着周鸾,似乎在等她放话。
周鸾这边一点头,郭嬷嬷便像是火烧到后腰一样飞快跑了。
见此,碧玲却奇道:“这郭嬷嬷竟然也会着急吗?每天见她波澜不惊稳如泰山的模样,以为她不会焦急呢!今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了?真是奇了。”
周鸾眼神闪了闪,道:“怕是家中有些事吧。”
“主子,你又忘了不是?郭嬷嬷家中人均已亡故,哪还有什么家事可惦记的。”碧玲说罢,眼神中却也怜上几分,“要说这郭嬷嬷也是可怜人,家中人死的死走的走,这世上真真儿是独一个无依无靠,想她这般岁数还在外面做活也是凄凉。”
周鸾听罢,轻笑道:“既然觉着凄凉,平日里也不见你对她有几分好颜色啊?怎么今日突然发这些感慨?”
“呼,怜悯归怜悯的,凄凉归凄凉的,只是她这人我总觉得不大对劲儿。”说着,碧玲又皱起眉头,“成天神神秘秘的,那神态动作也不似村妇,至少我们村子就没她这样的,且平日里的事情有颇多讲究,被她数落一番免不得让人堵心。”
周鸾知晓碧玲不是个傻的,只是人实诚些,便提点着道:“唔,那你觉着她当真只是一个寻常村妇吗?”
“主子觉着郭嬷嬷不是寻常村妇??”碧玲眉头舒展开来,一对杏眼却瞪得溜圆,“不能吧。那日我在门口听着她说来着,一边哭一边说,说得可真了不像假的!”
“而且那衣服脏得很,就是人……您也知道,奴婢是家中没饭吃才被买来的,可我见那郭嬷嬷梳洗完确实不像是遭过饥荒的样子,倒像是个顿顿能吃上饱饭的。”渐渐的。碧玲似乎也发觉了端倪,声音也愈来愈小?
“唔,不错,观察入微。”周鸾赞叹一声,接着道,“且你也说她不像是寻常村妇,规矩大得很……”
说到这儿,周鸾刻意停下来,等着碧玲自己得出结论。
碧玲一拍巴掌,斩钉截铁道:“是了……是范大人派过来的。”
周鸾:“……”所以这个范大人到底是谁?
那天她发着高热,来见她的明明是穆寒年!且他出门去时不可能没与碧玲打了照面。难不成……那个胡子拉碴的儒生形象的“范大人”,真的是穆寒年假扮的不成?
周鸾有了这疑虑便问出口道:“那日我高热,有位男子过来看我,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
“男子?”碧玲挠挠头,回想了会儿才道,“那日奴婢并没有看到什么男子啊?”
周鸾心中一惊,不过很快也知晓过来,怕是那日穆寒年去见她也是见得偷偷摸摸而非光明正大,怕是进屋也是翻窗过来的没惊动任何人。
真不知他为何如此……人是他掳来的,别苑是他安排的,估计这别苑里的下人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见她偏生跟做贼一样偷摸得很。
其实周鸾现在也不知自个儿和穆寒年到底算是个什么关系。
说是情侣,他从前却是字字句句都是欺骗,端了黑虎岭,杀了孟云,害死义母,单拎出来哪一幢事都足够她对他恨之入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