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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64)

作者:游瓷 阅读记录

栗延臻额头和他的紧紧抵着,停了一会儿,说:“倒是不发热了,闻修宁的信中说你昏迷那几日高热不退,正好陛下召我回京,我立刻就赶回来了。”

“二郎,青槐不在了。”方棠声音放得很低,沉痛又郁结,“他被我牵连了,是我不当心,对这种事早该有防备的。”

栗延臻替他宽衣解带,宽大的手掌揉着他额角:“我叫人厚葬了他,也算是嘉奖。往后我叫闻修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别怕。”

方棠先前在书房里昏昏欲睡,这会儿却睡不着了,他坐起来,借着窗外昏暗的雪色天光,静静望着栗延臻的脸。

栗延臻单膝跪在床前,将他裤腿和袖口都挽上去,一点点验他身上的伤。

“已经快好了。”方棠说,“你脱了衣裳,过来陪我睡。”

栗延臻又掀开他中衣的交领,一眼就看到了肩膀上那道剑痕,目光顿时冷了下去,再开口时已是在强压怒火:“都交给我,夫人。若京中有人在我栗氏眼皮子底下还如此狗胆包天,也算是活到头了。”

方棠愣了愣,他似乎还是头一次见到栗延臻主动在自己面前搬出“栗氏”的身份。即便是当年并不算美好的新婚之夜,对方也未曾以栗氏自居而逼迫过他。

“二郎……”方棠试探着伸手,轻落在栗延臻的脸侧,“你怎么了?”

栗延臻抬起眼,几分凛冽的眸子像星辰落在床头。

方棠好像明白了什么,笑了一笑,手掌贴着栗延臻的脸颊,安抚地蹭起来:“好了好了,二郎。”

其实从自己醒来的那一刻,方棠就早该意识到的。

栗延臻在生气。

作者有话说:

盐心疼老婆了,得糖糖哄一下。

第50章 施粥

方棠弯下腰去,抱住栗延臻的脖子,温声贴耳地劝道:“二郎,不要生气了。”

“痛不痛?”栗延臻捧起他赤裸的脚,裹在手掌里暖和着,“来,我们上去睡。”

方棠摇摇头:“不很疼了,不过得你给我揉揉。”

栗延臻笑了笑,脱掉外袍,也只剩了一件里衣,抖落身上的风尘,抱着方棠上了床。

“二郎,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别再查了。”方棠与他脸对着脸,低声说,“无论是谁,只让他吃到教训便罢,好不好?”

栗延臻捉起他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可我心疼。”

方棠心中发暖,他抱住栗延臻,说:“我无心卷入朝堂勾心斗角,纵然我也知道自己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会徒惹是非,但我身为丞相,若与人相争,便是百官之耻,忝为表率。”

栗延臻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好,我依你的话,只是这人不能不掉一层皮。”

他知道方棠在痛苦什么,如果不是在这个位置上,如果没有背负着丞相的责任,方棠大可以狠下心去给青槐报仇,杀人偿命,便是最痛快的手段。

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难分难舍。方棠前几日在病中,半梦半醒间一直梦到青槐,悲怒攻心,以至于梦中咳血。

方棠闭上眼睛,凑近了汲取栗延臻身上的热气:“这半月,我甚是想你。”

“睡吧,你的伤还没好全。”栗延臻说,“等你醒了,我再给你煮面吃。”

方棠从睡下就惦记着那碗面,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他竟然一口气睡到了第二日晌午。

他遍寻屋内不见栗延臻,只披了件斗篷蹬上靴子就往外跑,在后厨找到了正揉面的栗延臻。方棠见对方左右开弓认真地摆弄着面团,便悄悄溜进门,蹑手蹑脚地朝着栗延臻靠近。

谁知还没接近,栗延臻就仿佛后背长眼一样,带着笑说了句:“丞相大人要如何偷袭末将呢?”

“我没有要偷袭你!”方棠直起身子,理不直气也壮道,“我只是来看我的面!”

栗延臻将面团扯成几块,在案板上摔打,周身弥漫着烟尘状的面粉:“是,丞相大人说什么都对——面要软一些的还是硬一些的?”

“硬一些。”方棠说。

他很喜欢嚼这些劲道的面食,吃起来嘴巴鼓动得很快,同时享受圆滑的面块在口中碰撞回弹的感觉。

栗延臻的手指能握抢搭弓,也能下得厨房,做这些细碎的活儿游刃有余。方棠从小倒是没积攒什么厨艺在身上,平时就爱看人做饭,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等着饭好上桌。

栗延臻给他煮了一大碗银丝面,淋了熬煮整夜的浇头,色泽诱人、油光可鉴。方棠一闻到那味道连路都走不动了,也不顾烫,急急忙忙挑了一口吃进去。

数日不进荤腥的他此刻彻底开了闸,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碗面,将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拍,抹了抹嘴角:“手艺不错,本相非常满意。”

栗延臻在一旁已经甚有兴味地看了他许久,一直面带笑容,眼底藏着些隐晦的情绪,这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丞相大人可吃饱了?”

方棠满意点头:“吃饱了,我要午睡。”

“好。”栗延臻将碗筷推到一边,朝着方棠走近,“丞相大人吃饱了,便轮到末将了。”

方棠瞬间警觉,转身跑回内室,飞快地蹦到床上,杏仁样的瞳孔圆溜溜盯着栗延臻看:“做什么做什么?!”

“丞相大人在家书中写,让末将一日三餐不要缺漏。”栗延臻面露狡黠,一步步地逼近,“自从昨日我回来,满打满算连一顿都还没有吃。”

方棠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儿,骄横地瞧着他:“是吗,本相何时说过?”

“丞相大人记性不好,无妨。”栗延臻几步走过来,挡在床前拦住想要逃开的方棠,“末将这几日无事,整日都可以在身边提醒。”

“栗将军你——唔!栗延臻,你放肆……嗯……”

方棠被他紧紧抱着,两人滚到床上闹作一团。然而栗延臻这次只是将他抓过来搂入怀里,温热的手掌一下下安抚着方棠的脑袋。

渐渐地,方棠也被他揉得静了下去,趴在栗延臻肩膀上,抽抽鼻头,倏然掉泪。

“夫人那天是不是很怕?”栗延臻轻轻问他,“怪我,不能在你身边。”

“青槐他,都是因为我。”方棠低声道,“是因为我……他不救我就好了……”

栗延臻不语,只是继续在他耳朵和脸侧揉着,尽自己所能地落下令人安心的吻。

·

除夕那日城中有人施粥,据说是当地的富户员外,从前盐铁行当还未收紧的时候,此人以卖盐贩铁为业,一跃成为京中巨富。后来虽然退隐市井,却依旧在城中有着十几处买卖营生,药房、粮店、布行、典当,遍及京城。

方棠也听说了这件事,那日午饭后便和栗延臻说起,还说若是能见见这位富户,稍加抚慰与嘉奖,怕是对安定城中饥民也是有益处的。

“夫人要是想,等你午睡起来我陪你去瞧瞧。”

栗延臻对这种事情兴致缺缺,他小别胜新婚的情致还没消,这会子只想着方棠,其他都无暇上心。

午后两人打点完毕之后步行去了街市,见主道上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施粥的摊子前全都是捧碗排队等着领粥的饥民,偶尔有三两衣着光鲜的无赖也混迹其中,显然是想来蹭一碗便宜。

不过这摊主似乎大方得很,但凡是来领粥的,通通来者不拒,对谁都是一副笑脸。

方棠见那员外身宽体胖的样子,浑圆的肉脸笑呵呵的,身边只带了一个小厮,两人轮着往伸来的碗里盛粥,每碗都满得快要溢出来。

“京中居然有如此乐善好施之人吗?”方棠歪了抬头,很诧异地看着,“就算是富得流油,要开仓放粮也少不得是要肉疼的。”

栗延臻道:“这世上没有任何白拿的吃食,这人要么就是在笼络人心,要么有旁的打算,总之居心并不会太纯良。”

方棠略加思索,道:“你说我们两个要是去领粥,他会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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