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首辅他火葬场了(68)
看到白婉全须全尾站在那儿,陆松节先是顿住步子,继而快步朝她走来。
他脸色苍白碎发垂落,腰间原缀着块玉佩,也不知道掉到了哪儿,却顾不得那些狼狈,很用力地抱了下她。
“婉儿,你有没有事?”
白婉差点被他勒住举起,不得不道:“我没有……咳咳,陆松节,我没有这样脆弱。”
她反倒想问问他有没有受伤。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有人刺杀他,但联想到他先前对她说的话,对他口中的恐惧有了次切身的体会。
他对自己似是无所谓,只见白婉上下检查,嘴角不觉挑起,张开臂弯,等她仔细瞧看。
确定他没有大碍,白婉松了口气。
他忽地问:“婉儿,你在担心我?”
他颇有点听风就是雨,白婉踩他一脚,见他吃疼,便又刻意碾了碾道:“一个大活人在我面前差点被杀死,我担心难道不正常?你千万别多想。”
她踩得绵长力道却不大,仿佛没有踩他的脚背,而是踩到他心里。陆松节嘶了声,告饶道:“好婉儿,我不敢想,你再疼疼我。”
“油腔滑调。”白婉忙撤了鞋。
“陆松节,等你得了空,便和我去看看杨姑娘吧?她替你挡了箭,不论如何,你也不能丢开她不管。”
陆松节不免奇怪地盯着她,一时捉摸不透:“婉儿,你不是不喜欢我和她来往?她那里我自会处理,你不必亲自去看。”
白婉道:“我为什么想亲自和你去看?”
她只想让陆松节当着她的面亲口告诉杨思盈,他不爱杨思盈。且……“你若没有错表情谊,她会豁出命替你挡箭?”
“难道婉儿希望方才倒下的,是我?”
他这么说,反倒把白婉逼得没了话。白婉不对没发生的事做设想,不论陆松节还是杨思盈,她都不希望出事。白婉无奈道:“元辅大人,你的脑子里应该多装些经世治国的东西,而不是把我想得这么不堪。”
陆松节说不过她,便合了她的意,先设法把她送回小宅。待他安置妥当,再差人接白婉去杨府。
据说给陆松节射箭的是附近山里的猎户,原因仅仅是不满意他的税改之策,认为陆松节提议把所有缴税的东西都换成银子,他们猎了野味,还得到集市上设法兑换。其间无数周折,越想越气,一时冲动。
陆松节当然不相信,把人落到诏狱里吃了遍刑罚,最后把锅扣到了一直激动反对他推行新法的几个官员身上。
太后上官氏亦觉得兹事体大,请赵恒从重处罚,杀一儆百。
赵恒朱笔一勾,那段日子,盛京诏狱血流成河。
*
白婉得知,杨思盈未伤及要害,只是箭伤没入肩胛,差点要了她半条命。发了两次高热,才勉强从鬼门关走回来。
她本就纤弱,醒后一直躺在床上,连喝药也费劲。将养了一阵子,脸上的肉都陷了进去。
陆松节在杨府外踟蹰,不知是否进去。
“婉儿,她现在身子不好,你这样会气得她病重的。”
“你是不希望我找她,还是希望她不知我?”白婉刻意缠上陆松节的五指,收了收。陆松节受不得她这样,不禁扣紧了。
可他还是不想带白婉进去,把她拉到窄巷,好生安抚道:“婉儿,你也看见了,有人不喜欢我想杀我,你这时站在我身边,不怕吗?”他似乎不想给白婉回答的机会,补充道,“就算你不怕,我也怕,婉儿。将来我出了事,他们不知你,我还能设法把你送走。”
这个问题,白婉回去后反复想过。
“不论如何,杨姑娘都是局外人。如果你不能当着她的面告诉她你喜欢的人是我,你说的半个字我都不会相信。陆松节,你最好不要把你在官场上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已经受够了。”
当然,他如果能兑现他的承诺,白婉可以稍微怜悯他,最后信他一次。
至于那些不幸的设想,白婉不好揣度。但真有那么一天,让她心安理得地看着陆松节死了,她也做不到。
他是这样俗气置顶,她不好揣测,如果她真的成为他的软肋,他能不能如所说的那样受不了。
第48章 张幺妹
陆松节终于无法劝服白婉。
杨思盈本就好了许多, 他只是不想白婉破坏他的安排。可现在白婉已不听他的。
她的手骨刻意硌了下陆松节的五指,让他知晓她的态度,陆松节不得不缴械投降。临到杨府内, 白婉却还是松开他的手。来之前, 陆松节便让她乔作陆府家丁,入了府自然不能和他拉拉扯扯。进到次间, 她才没再掩饰。
杨思盈几乎一眼认出她,屏退左右,嗽喘道:“白姑娘怎么也来了?”
从受伤后,陆松节便周道地替她请郎中, 送补品, 让她想入非非。她盼着陆松节,而不盼白婉,乍然见了,难免不舒服。
白婉淡道:“你为陆松节挡箭受伤, 我自然得过来看看。”
她这话叫杨思盈不舒服,之前陆松节不是说, 带她去西灵观不过顺路而已,可白婉这样,分明是以陆松节内人自居。
杨思盈指尖不自在地攥了攥身下褥子, 轻声道:“托郎中的福,我已没什么大碍。白姑娘的心意我领了……陆郎,你们今儿怎么碰到的?”
她像是不死心, 咬着唇问。本就干涸的唇, 也被她咬出些许死皮。白婉便转眸, 看着陆松节。
默了会, 陆松节终于道:“不是顺路碰见, 是我去接的婉儿,她说想代我替你问声安。”
“你们……”杨思盈呼吸陡然一滞。
“婉儿仍是我的妻。”陆松节既说出口,也不怕她追问,接着道,“杨姑娘,如今老师不在,我不想瞒你,不妨把话说得敞亮些。从前老师叫我与婉儿和离,我碍于情势,不得不阳奉阴违。我和婉儿此番看你,没有什么坏心,只盼你能好好养病,早日康复。希望你不要把我们的事说与人知,某感激不尽。”
他说得很快,没有给杨思盈留任何余地。杨思盈不免仰头,觉得眼前灰蒙蒙的,多少思慕希冀都为着他的话,变成了炉内余温熄灭的灰烬。
好一会,她才咽下了这份痛苦,弱声道:
“陆……陆大人忠公体国,思盈不是小性子,不会乱说,给大人造成困扰。”
“杨姑娘,你是菩萨心肠,难怪婉儿叫我照拂你。”陆松节道。
他原不为利用她愧疚,到此刻,有一点点了。
杨思盈却惨然笑笑:“陆大人……我哪里是菩萨,不过是因为这些日子不识抬举,僭越了。你不要烦我就好,为你挡箭,是我自愿的。”
她这人比张幺妹和善,三言两语,便把自己说得让人心软。
白婉忍不住道:“杨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你只是不知内情,而非不识抬举。箭伤虽浅,却也得慢慢养,你珍重些。”
杨思盈唇吻嗫嚅,没说话。
她那日在西灵观上还讽刺白婉,此刻却觉得脸疼,难为白婉不计前嫌。
白婉说完,陆松节才又向她道歉,尔后问她些吃饭喝药的日常,确定她恢复得不错,便不再叨扰。看着他和白婉成双离开的背影,杨思盈忽然发现,陆松节对她,从来都是表面客气。
他父亲还给陆松节下过药,他宁可划破手都不愿遂她的心,怎会喜欢她?
她实在想得太多了。
就在他们就要出屋,杨思盈不免叫住白婉。
“白……白姑娘,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白婉看了眼陆松节,陆松节便先行出去。
白婉不知杨思盈有何好说的,绕过屏风,又好心替她挑了挑香炉里的灰,笑道:“说吧,只别骂我给你添堵就成。”
杨思盈咳嗽了阵,被她这句话说得心气儿反倒顺些,“我原也给你添堵,今日被你算计,一比一平了。”
“其实我原来看不起你,觉得你是老天爷赏饭吃。现在反倒觉着,我这轻视也没多少意思,我不会因为轻视你,得人另眼相看。”杨思盈笑笑,道,“不过,陆大人如今在推行新法令,把和你的事瞒得死,你也该体谅他,他应该……只是不希望你因他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