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那个暴君+番外(40)
柳倩像是一下子再被拽回了那天晚上。
她紧张不安地靠着戚峰,戚峰一手捂着自己的口鼻,一手捂着柳倩的。
那人拖着什么东西,来到了他们面前,三人只隔着一薄薄的旧桌布。
一双绣着鸳鸯的绣花鞋出现在两人眼前。
那一刻,柳倩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那人发现他们。
不过令人感到庆幸的是,那人似乎并没有察觉他们的存在。
将拖在地上的太监一把扔在了供桌上,哐的一声,桌子摇晃。
柳倩吓得瑟瑟发抖,差点忍不住叫出声。
而那人却念叨了一句:
“这等腌臜之人怎么也配议论你......今晚他便会来找姜郎认错了......你不是最爱听我唱戏了么,我唱予你听。”
柳倩最后一个字落下时,额头冷汗已经滚滚流落,那晚的惊吓至今还在心口挥散不去。
“绣花鞋、腌臜之人、唱戏……”林渺陷入沉思中,喃喃道,“腌臜之人怎么也配议论你……”
“腌臜之人……”
林渺念完,脑中突然抓到了什么,拍桌而起:“我知道了!”
“娘娘……”柳倩吓了一跳,就听林渺语气隐隐透着几分激动:“只要知道最后一名死去太监的身份,以及他生前去过哪里,与何人对话过。便可推测出此人的杀人动机!”
林渺黑眸里闪过一丝稳操胜券的光芒,她唤门口的屏儿进来后,便道:“去查冷宫那名被开膛破肚的太监的身份,找到与他交好之人,悄悄带到朝阳宫。”
“喏。”
待屏儿退下后,柳倩迟疑了下,开口道:“娘娘不怕打草惊蛇?”
“要的就是他主动来杀我,”林渺轻轻嗤了声,“不过量他也没这个胆子敢来冒险。”
一旦被发现,即使武艺再高强,也难逃皇宫这天罗地网。
据她最近的发现来看,皇宫巡逻的御林军明显增多,并且那躲在暗处的人也只多不减。
这天晚上,林渺正在书房拿着凤印按在请帖上,柳倩在一旁磨墨,犹豫开口道:“渺姑娘,这样是不行的。要不你先把字给写了再盖章?”
总是叫娘娘听着有些生分,毕竟都告诉了柳倩她的真实身份,林渺就让柳倩像师姐那样叫她一样,叫她“小渺”。
没想到柳倩却固执不肯,坚持称她为“渺姑娘”,林渺也就随她去了。
扫了眼另一边工工整整的范本,要在不大的帖子上写下密密麻麻的小字,林渺觉得很是费劲,索性先盖章,再来写字。
可事实就是这样会导致这一份宫宴请帖作废。
无奈之下,林渺只能拿起毛笔,认命地开始写着。
一笔一划极为认真,柳倩屏息凝神。因为她知道林渺才练字不久,一份写下来,得用半个时辰。
在练字时是切记被打扰的,否则稍微不注意,就会写错,请帖又得作废。
终于,林渺写到了最后“敬邀”二字,刚写到“邀”字的“辶”时,门砰的被打开,人未到声先至:
“爱妃,看孤给你带什么来了!”
“......”
林渺木着脸,看着宣纸上的“辶”像是扭曲的毛毛虫,一直往后无限延伸,到了另一边的请帖上。
很好,两份请帖成功作废。
她缓缓扭过头,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不自觉,迈开长腿,笑吟吟地来到了她面前,道:“爱妃这么晚了还在练字呀?”
他目光落在书桌上时,笑容一僵,意识到了什么,慢慢移动眼珠,两人视线相对。
卫景奚:“......”好强的杀气。
“爱妃快看那里!”急中生智。
一团火气的林渺顺着他修长的手指往门口看去,顿时一怔。
门口两个太监放下了这块颜色晶莹剔透的美玉,它有书桌那么高,形状似扇子,像孔雀开屏般展开。灯光的映照下,它表面微微泛起绿意,仿佛点缀了漫天的繁星,闪闪发光,美不胜收。
“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珊瑚翡翠玉。怎么样,漂亮吧?”
灯火下,少年的眉眼显得越发昳丽,那层星光落在他眼底,点漆的眸亮晶晶的,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玉美还是人更美。
着实没料想到,那日在昨思阁听到的珊瑚翡翠玉,卫景奚还真给她送来了。
林渺沉默不语。
他为何要这样做,只为骗过欧阳禹吗?
手中的毛笔被抽走,卫景奚自顾自在她旁边坐着,拿起一份请帖,提笔在上面飞快写着。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停笔放下,将请帖推给她,“喏,盖章。”
那隶书间自带一股豪放不羁之气,林渺微微入神,这份由他写出来的请帖格外好看。
林渺将凤印盖在右下角,又一本写好的请帖放了上来,她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少年侧颜清晰而又认真,毛笔动得飞快。
“陛下这是?”
卫景奚叹了口气,“自然是帮爱妃快点写完,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
“......”林渺往后看了眼,发现柳倩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下去,珊瑚翡翠玉被放在了那处空间大且显眼的位置。
书房里就只剩两人。
不知为何,她竟然心底舒了口气。
反应过来只觉得,奇了个怪哉,她为什么要紧张?
既然卫景奚亲手来替她写,林渺也乐得轻松,她只需用凤印轻轻这么一盖,一份宫宴请帖就完事儿了。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便完成了林渺还需好几日才能写完的帖子。
“这是什么?”
林渺转眸,就见卫景奚从帖子下抽出一张宣纸。
那宣纸上赫然写着她今天下午与柳倩的分析,那三个死去学子的名字虽然她写得不是很好,但还是能认清楚上面写着什么。
她伸手就要夺走卫景奚手上的纸,原以为他会躲开,却没想到很轻松地就抽了过来。
林渺疑惑,身旁的少年神色不复之前的随意,肉眼可见的凝重。
“陛下?”她试探。
卫景奚蓦地眨了下眼,扭头看她,两人距离很近,林渺能清楚看见他暗淡下去略显空洞的黑眸,还没说什么,他便道:“爱妃的字一如既往地丑。”
“......”见他没问,林渺也就闭上了嘴,少说少错。
少年突然起身,转头向门口走去:“时候不早了,爱妃快去沐浴罢,孤有些乏了。”
林渺看着他的背影,心思流转,只淡淡哦了声。
谁也没看见,卫景奚在转过身时,神情变得格外沉重,眼眸如死灰般寂静。
过了一日,屏儿就把一小太监带了过来。
小太监一见林渺,便跪下去磕头:“奴才参见贵妃娘娘,给娘娘问安。”
“起来吧。”
小太监忙不迭爬起来,垂着头道:“谢娘娘。”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娘娘请说。”
林渺道:“听说你与冷宫里那名死去的太监关系很不错?”
闻言,小太监谨慎地抬起头,小心翼翼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林渺,又飞快垂下了头,低眉顺眼道:“是,小顺子与奴才同住一间房,平日也一起当值。”
“你可还记得在冷宫事发当晚,他那一日可去过什么地方?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的?”
“这......”
小太监回忆了下,答道:“与平日一样,与奴才在太和宫门口值守,是在傍晚时分,奴才回去发现他迟迟未归,还以为他是去……”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忙道:“对了,奴才记起来了。在上午的时候,荣妃娘娘曾让他去御膳房去取荷花酥,这一天他就离开了这小会儿。”
“在下了值守后,奴才与他正准备回去,小顺子却说要如厕,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直到当天晚上才发现了他的尸体……”
他颇有些唏嘘,说到最后,语气带着几分悲伤。
“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太监走的时候,屏儿塞给了他一个荷包:“此事需得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