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22)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魏玘挑眉,环臂瞰她,见她杏眸凝水、满是期盼与希冀,不由唇角一勾。
“说。”口吻饶有兴致。
他并未想过,被她看着、求着时,感觉会如此不错。
阿萝凑近少许,在魏玘近前站定。
她仰头,睫羽扑扇,道:“我想找辛朗,我有话要和他说,你可以帮我吗?”
作者有话说:
[1]服饰和首饰参考了《中国妆束:大唐女儿行》。
[2]为什么两人讨论魏狗没有被听见,因为肃王府太大了+魏狗没有千里耳(沉痛)而且魏狗以为女鹅对他情根深种+不想女鹅被男人接近的占有欲作祟,没有在寻香阁附近安排宿卫。
[3]谢谢宝宝们恩准我昨天请假一天!我会继续日更,努力把更新时间固定一下。本章还是给前50个留评的宝宝准备了小红包,谢谢大家喜欢!
第17章 香饵鱼
辛朗二字入耳,魏玘双目一眯。
他唇角愈扬,上下扫视阿萝,眸光温度渐失。
“找谁?”魏玘道。
他的语气慢条斯理,不忘添上一句。
“本王没听清。”
不过七字,冽如冰风,刮得杜松心惊胆战。
他懂巫语,又在府内侍奉已久,自然明白——此话乍听宽和,实乃肃王动怒前兆。可他不知内情,一时也猜不透个中缘由。
阿萝并未觉察魏玘的情绪。
她只当他真没听清,便依言,重复道:“辛朗。”
“子玉,我想找辛朗。”
魏玘不应,眉峰一扬,凝视阿萝。
从前,她寒苦清贫,只着蜡染麻裙,不称半点秀丽。如今,她金钗钿合、珠翠罗绮,满身华裳皆是由他所赠。除了衣裳,他自然还能给她更多。
只要她开口,他就不吝于回馈她的心意。
岂料她丹唇轻抿、漆睫微颤,所求之事与他无关,而是为了辛朗。
他知道,辛朗重视阿萝,不仅免去她礼节,还劝告她不要与他来往。虽然他尚未查明二人之间的关联,但据此看,说辛朗钟情于阿萝,也不无可能。
现在,她求他去找辛朗,将他置于何地?
思及此,魏玘目光愈凉。
他笑了一声,口吻轻松:“好啊。先说说,想怎么找?”
阿萝欣喜,正要应答,却听他又道:
“是要本王雇个马车,去巫疆把辛朗接来王府?”
“还是要本王安排典军,送你去他面前?”
“或是驿寄梅花、鱼传尺素[1],把你要说的统统记下,本王亲自帮你递交?”
连问三声,夹枪带棒。阿萝再是纯稚,也听出魏玘语气不善。
她惊讶,也迷茫,不知他为何如此,抬眸瞧他,才发现他眉宇冷抬、唇角上翘,看似在笑,一双眼却沉黑冷郁,没有半点柔光。
“怎么?”魏玘又道,“看本王作什么。”
“本王还没问你呢。是想找活的辛朗,还是死的辛朗?”
阿萝的心霎时一凉。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魏玘——凶戾,阴鸷,狠辣,于寥寥数语之间、定夺他人生死。
“咚!”木案陡然震颤。
是阿萝两膝发软、身躯后跌,不慎撞了上去。
魏玘见状,眉关骤紧。他别开眼,不再看她,藏起一丝转瞬即逝的懊恼。
寻香阁内鸦雀无声。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连呼出的气息都如裹薄冰。
阿萝的身子颤得厉害,思绪也纷乱如麻。
她想,兴许是她的要求太过分,才惹得魏玘对她发火。自大越往返巫疆,路途遥远,不管叫谁去跑都会很累,她不体谅旁人,确实是有过错的。
“对不起。”她呜咽,“是我不对。”
“可我、我只是……”
她只是不想和蒙蚩错过、不想让她的阿吉担心而已。
魏玘不应。他闭目,提起一息,又缓缓吐出。
随后,他抬指,抹上阿萝的脸颊——她的泪似乎总是烫的,灼在他指尖,好似蜂蛰,令他只触碰一下,就撤回手臂、宛如逃窜。
“接着说。”魏玘嗓音干涩,喜怒难辨。
“说你究竟为何非要找他。”
阿萝抽噎着,既惊惧又歉疚。她勉力凝聚精神,将自己的想法悉数道明。
“我只是想、想找辛朗,让他帮我给阿吉留一张字条。”
“我不在巫疆了。若是阿吉回去了,看见我不在屋里,他会很担心我,一定也会出来找我。我只是想告诉他,别担心,留在家里就好。”
魏玘听罢,依然声色不显,周身的肃杀之气却在慢慢减退。
良久,他眼风一扫,瞥向杜松。
杜松立刻会意,放下木盘,向二人拜礼后,退身离开。
魏玘转目,望回阿萝,见她那双小手已将衣角揉皱,不由眉头一拧。
他沉默片刻,只道:“用膳吧。”
……
整整一顿早膳,谁也没有开口。
途中许多次,魏玘抬眸,视线扫向阿萝,口唇半张,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阿萝也埋着头,半点不曾抬起,偶尔才拾箸夹菜。
待到二人放下木筷,一桌菜肴竟像没人动过似的。
用过膳后,魏玘就离开了。
阿萝缓了好一阵儿,才终于打起精神、自情绪里脱出。
她想,既要快些做好香囊、向魏玘好好道歉,也要早日规划好行程、离开这里。魏玘已经照顾她太多,她总不能一直这样麻烦他。
于是,阿萝摇动铜铃,向闻声而来的杜松请教,该怎样才能获得地图。
杜松曾领肃王亲命,不得让阿萝离府半步,如今听她要找地图,顿时警惕心起。
但很快,他就放下心来。在上京,为了进肃王府,无数贵女削尖脑袋。这低微的巫人女子已是半只脚踏入了锦绣窝,根本就没有走的道理。
只是,放心归放心,危险的事还是不能他干。
杜松遥遥一指,向阿萝点出了藏书阁的位置,让她自己去找。
人尽皆知,肃王博闻强记,藏书颇丰。他只想,藏书阁那么大,没人帮衬,晾她也找不着。况且,最珍贵的藏书都收在大成殿,她将藏书阁翻个底朝天,也不会生出祸端。
阿萝不知杜松心思,诚挚谢他后,便向藏书阁去。
……
正是巳时,春光正好。阿萝穿过游廊,途经大成殿,来到藏书阁。
两名典军分立于门前左右,正在闲聊。
“嗳,听说杜松又领了罚,被家丞没了一月的月俸。”
“这有何稀奇的?谁叫他总是偷懒。他哪日不被罚,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爹娘都是老实人,他怎就这么贼?”
谈话间,左边的典军见阿萝走来,干咳一下,与同伴收了声音。
阿萝听不懂越语,也无心关注二人的谈话内容。她正想说明来意,却想起自己不会说越语,当即面露窘迫,干巴巴地站在原地。
两位典军眼也未抬,手中长钺一叠。
——显然是拒绝。
阿萝不知所措,正焦急着,忽听人声传来。
“出什么事了?”
回头一看,只见秦陆单手按剑,正站在她身后。
阿萝如获救星。她记得,秦陆虽是越人,但也听得懂巫语。
她道:“秦陆,我想进去找地图,但他们不让我进去。我不会说越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能帮我和他们说一说吗?”
秦陆扬眉,神情意外,道:“你怎会知道此处有地图?”
阿萝道:“是杜松告诉我的。”
秦陆沉吟片刻,道:“好。交给我。”
阿萝点头,等在原地,瞧见秦陆走上前去,与两位典军勾肩搭背,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快就有人推开了藏书阁的大门。
秦陆侧身,向她招手,道:“阿萝娘子,请。”
阿萝惊喜道:“谢谢你!”
她提裙,拾级而上,才要迈进藏书阁,又听秦陆在身后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