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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19)

作者:遗珠 阅读记录

魏玘抬手拦他,也不恼,只待阿莱攀上阿萝手腕,才又开口。

“寻香阁是你的住处。”是在答她方才的话。

阿萝寻回阿莱,正高兴着,一听住处二字,便想起与笼子有关的困惑,情绪又低落下去。

她眨眼,回头看魏玘。

魏玘道:“怎么?”

阿萝仔细观察他片刻,才道:“子玉,你很累吗?”

她终究还是没把笼子的事问出口。

虽然魏玘云淡风轻,看似泰然自若,但冥冥之中,她总感觉,他似乎有什么心事。既然如此,她就不好再拿金笼的事来烦恼他。

魏玘闻言,唇角一扬,道:“是很累。”

这话说得确实不假。

每回入宫,他都像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

他并非皇后所出,又力压太子,自然被对方视为眼中钉。进宫时,他的言行必须滴水不漏,否则就会被太子党羽抓到把柄。

除了皇后,他生母郑昭仪也不好相与。

因宫规所致,他受奶娘抚养长大,与生母感情淡薄。郑昭仪与他虽是母子,但更似盟友。她助他夺嫡,只为替淮南郑氏争取利益,常对他要求百般。

饶是魏玘广大神通,终日与人周旋算计,也难免疲乏。

正因此,他才钟情于阿萝这颗剔透的玲珑心——干净,纯澈,善解人意。

而且,还处处向着他。

二人对话如此,令陈家丞惊讶无比。

他与杜松一样,认为阿萝低微又痴傻,难与肃王相配。但不论如何,任他对魏玘十分了解,都没能先于阿萝之前、发觉自家贵主的疲惫。

听魏玘如此回应,阿萝的情绪越发低落。

她困惑未解,又不忍再难为他,只好埋下头,不再开口,由魏玘引领,向寻香阁走去。

……

正是春初,天色暗得早。待到二人回到寻香阁前,星光已爬至颅顶。

屋前设有石阶,旁侧立着两只石狮子。阿萝甫一接近,便被夺了注意,重新提起兴致,上前抚摸石狮的脑袋,玩得不亦乐乎,很是娇憨。

魏玘不催她,只负手等待。

陈家丞见状,便命家丁先行入内、点上灯火。

待阿萝玩够了、直起身,就见身前明灯如昼、屋宇亮堂。她记起这里是她的住处,不由回头看向魏玘——是在征求他入内的准许。

这是她自《逍遥生游记》里学来的礼节。

魏玘抬颌,道:“进去看看。”

阿萝得了应允,便拾级而上,进入寻香阁。

推开门扉,先是一道珠帘,受灯火辉映,浮着柔润的淡光。

阿萝从未见过珠帘,抬手去抚晶莹的帐幕,擒住珍珠,在指尖磋磨。

“这是什么?真好看。”

阿萝又拨帘,向里走,便有高柜、屏风、矮案等映入眼帘,家具均由红木制成,光泽隐隐,相较她从前的竹制家具,更加厚重沉稳。

绕过屏风,则是一间月洞门罩架子床、一面铜镜、一方妆奁。

更令阿萝惊喜的是,她还看见了熟悉的物件——她的巫绣与药草篮,都悬挂在木壁上,为屋内陌生又新奇的陈设平添了一丝亲切。

阿萝很高兴,忙回过身,想向魏玘道谢。

可她才转向魏玘,却见他停留门边,没有看她,似是在听身旁的老人说着什么。

隔着珠帘,阿萝瞧见,魏玘的身影仿佛被分割成片,清俊,凉淡,格外冷沉,像凝着一层冰,竟令她拼凑不出他全部的面貌。

她抿唇,将尚未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不知为何,自打魏玘与接应他的人碰了面,她就时常感觉,他被一团云雾罩着。

她不知缘由,又记起魏玘说他很累,便想这其中或许有她不知的烦恼。身为魏玘的朋友,她理当勉力去帮他的忙才对。

阿萝定下心,又向门前走去。

还未抵达,魏玘已自余光里觉察了她的接近,与陈家丞的谈话也熄灭声音。

阿萝来到魏玘面前。

魏玘低头看去,只见她仰起面庞、凝眸望他,杏眼清澈如湖,映出半室的烛光与他的倒影。

“子玉,我该怎么帮你?”

她的声音也绵软悦耳,仿佛柔风,拂过他耳畔。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一些?”

作者有话说:

女鹅:他好奇怪,我看不懂他。

魏狗:我倒不介意多来陪陪她。

第15章 迷局生

魏玘不答,若有所思。

阿萝见他似在忖度,还当他是要她做什么困难的事,不由微咬下唇,有些局促。但她并未退缩,只伫于原处,仰头等待着答案。

可片刻过去,魏玘仍未开口。

阿萝疑惑,正要再问,忽觉颊边一凉。

那是魏玘的手指,修长,清减,指节分明,正擦过她颊侧、挑起她一缕鬓发。

“看着我。”他道。

阿萝一怔,依言回眸,与面前人四目相对。

她记得,魏玘的凤眸漆黑、幽深,仿佛无底的潭水。但此刻,她竟在里头瞧见一簇光火,浓炽,微烁,像是欣喜,又像是满意。

阿萝以为自己帮上了忙,便睁圆杏眼,愈加努力地盯着他。

她道:“是这样吗?”

魏玘唇角一勾,低声道:“就这样。”

话音刚落,他挪指,离开阿萝的发丝,转而点向她双唇。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女子的嘴唇——丰盈,柔软,适才被咬过,泛着些许水泽,像两片轻盈的桃瓣,拈在他指尖,能被他轻易揉皱。

魏玘力道不重,只是寻常抚摸,眸光却越发深沉。

阿萝不解,但怕打扰他,便也没有躲开。

只是,她睁大双眼,已僵持好一阵,连睫羽也不曾扇动,委实有些累了。

“子玉,可以了吗?”她道。

她说话时,有气息吐露,温热、潮润,尽数洒往魏玘的指尖。

“一直盯着你,我的眼睛不好受。”

魏玘挑眉,收了手,低眉瞰她。

他方才行为,是见她乖巧可爱,才有心逗弄。他并非浪荡之人,若真要做些什么,也得先给她一个名分。至于具体是何名分,还要考量一二。

阿萝不知魏玘所想,还在担心他的情绪。

她抬眸,观察他神色,见他明朗不少,也双眸一弯、露出笑靥。

原来,光是盯着人看,就能驱走疲惫、令人心情朗霁。她饱览医书,却从不曾在书里见过这条知识。有今日这番体验,倒也很是新奇。

忽然,人声传来:“参见殿下,见过陈家丞。”

魏玘眸光一瞥,瞧见寻香阁外跪着一排婢女——是来递送晚膳的。

阿萝听不懂越语,又看不见外头的人,一时面露困惑。

魏玘回首,道:“用膳吧。”

阿萝这才明白,遂点头,倏而想到什么,道:“那你呢?”

她还记得笼子的事,怕魏玘吃得不好,又不愿当面提及、再让他难过,只好小声叮嘱道:“子玉,你多吃一些。你若不够吃,就不要管我吃喝了。”

魏玘轻笑,只道:“放心。”

他流落巫疆时,她把鸡肉留给他。如今他回了府,自然也不会委屈她。只是,她养在院里的鸡鸡羊太多,为避人耳目,没能一并带走。

不过,上京本也不缺家禽。她若还想养,他也无意阻拦,由着她来便是。

见魏玘沉着如此,阿萝只称好,不再追问。

魏玘也不多说。他摆手,免去婢女礼节,待人进入寻香阁、依次布膳,才看回阿萝。

“不留了。”他道,“我还有事。”

“如你有需,便摇动门边那支铜铃,自会有人接应。”

……

与阿萝分别后,魏玘并未返回谨德殿,而向大成殿走去。

陈家丞见状,当即屏退身后家丁,只身紧跟贵主,为其掌灯——大成殿是魏玘理事之处,戒备森严,寻常家仆不可靠近。

天色已沉,府内辉火摇曳。二人前行,始终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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