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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荆钗(21)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如今晋王身边水泼不进,再来办事,难上加难。

湛士昭低声道:“晋王终归是龙子,皇上虽然不问,心里却记挂着,贸然刺杀他,成了,皇上也是要疑心咱们,不成,咱们更会留下痕迹,贵妃娘娘也很难办,朝堂之上,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说着,他看张旭樘不以为然,又加了一句:“皇上也不止这两个儿子。”

张家虽然把持着朝政,可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不是他们张家的天下。

天下也不止有他们张家一家人,还有其他的臣子。

张旭樘笑道:“那就让皇上只剩下咱们燕王爷。”

湛士昭让他吓得一个哆嗦,很想上前去捂住他的嘴:“二爷慎言!”

“怕什么,”张旭樘像是故意要吓湛士昭似的,一张嘴哇哇的往外吐露心声,“哪一朝哪一代的皇位不是这么杀出来的,剩者为王罢了。”

不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是有的,就怕他们杀个死去活来,最后便宜了别人。

湛士昭不敢接话,默默无言,心想胜者为王,究竟谁胜,不到最后都不能下定论。

张旭樘笑话他:“难怪阿爹让你跟着我,原来是因为你胆子小,可以和我中和中和。”

他把翻出来的真心——黑心话收回去,不再刺激湛士昭,以免毒杀晋王的事没办好,湛士昭先吓死了。

“比起谢川,我看晋王更信任黄庭,可惜黄庭无牵无挂,又跟在晋王身边不露面,也是个针插不进的人物。”

湛士昭点头:“所以属下认为还是得用谢川,事成之后,谢川再以死谢罪,和咱们毫无瓜葛。”

张旭樘摇头,丢开册子,两手放到书案下,用力一扣,顶出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瓷瓶。

瓷瓶在灯火下泛出轻柔细腻的黄色光泽,瓶塞上系着根红绳,张旭樘将手指套在红绳里,把瓷瓶甩了一圈。

“二爷小心!”湛士昭大惊失色,冲上去双手抱住瓷瓶,取下来放在案上。

张旭樘笑道:“你紧张什么,这么难得的毒药,我不会砸了的。”

湛士昭心想这可不好说。

张旭樘盯着瓷瓶,目光晦暗不明:“黄庭和谢川,都把晋王看的很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晋王心里,把谁看的最重?谁给他的东西,他才会毫无防备的吃下去呢?”

说完,他把目光转向湛士昭:“你要知道,外面的水,姑母都不喝一口的,给她试毒的人都有好几个,宫里出来的人……”

话未尽,意已尽,他呵呵笑了两声。

“急事要缓办,我们刚来,晋王一定防备的密不透风,要是贸然用人,打草惊蛇了,以后更难下手。”

湛士昭应声:“属下再多方查探。”

“对,挖地三尺的查。”

张旭樘又拿起一张小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这两个人争头牛,竟然头都砸破,都说民贵君轻,可实际上人还不如牛值钱,贱民贱民,诚不欺我。”

把小报看到八月十五,张旭樘差点看成斗鸡眼。

可惜一无所获。

中秋夜,三秋恰半,银月满辉,金风玉露相逢,恰是游玩之际。

张旭樘领少年公子,闲人门客,早早霸占了天星阁,登高望远,凭栏赏月。

街上也是摩肩擦踵,夜市直开到五更才会散,无论贫富,都竭力热闹过节。

张旭樘在阁楼上指指点点,纵情忘性,正高兴时,忽然听到下面一阵闹喊。

湛士昭下去一看,原来是几个恶少年和闲人把着天星阁,不许其它人上来,一群人闹的不可开交。

若是平常,百姓也不敢为了上天星阁和张家对垒,但是今日不同,三年一贡举,诸路州府、运司,都在今天放试,荆湖南路两个贡院都在潭州,今天正是放试第一天。

赴解人士蜂蛹而至,送考的亲朋也滚滚而来,特地来天星阁,拜文昌帝君和奎星两位神君,求个文运亨通。

没想到天星阁让张家霸了。

“凭什么不让进,你们是皇帝还是州官!还是这阁儿是你们家修的!”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不许人拜神的道理!”

“我们偏要进去,你们还能把我们打死吗?”

张旭樘听的津津有味,对身边人道:“这些人真可怜,无能之辈,还学狂犬吠个不停。”

少年们听的哈哈大笑,把纷争当玩笑话听。

听着听着,湛士昭忽然靠近张旭樘,低声道:“二爷,不对劲,您听。”

“有个执宰的爹,就能把神君都霸占了吗?难怪把朝堂也给占了。”

“今天阻止我们拜神,往后是不是就要阻止我们金榜题名了!谁不知道你们恨陆老师!”

“就是,往后我们岳麓书院的学子,怎么能在张相爷手里出头!”

“晋王在这里十年,都没霸占过一草一木,今天还在贡院外派送‘黄甲头魁鸡’,让大伙儿都取个好兆头!”

“张家只手遮天,来日我金榜题名,绝不投到他门下!”

张旭樘变了脸色,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讷口不言。

怎么说着说着,这些话就变了味道了?

“我出去,你们散了家去,”张旭樘匆匆下楼,又侧身对湛士昭道,“找到说话的这几个人。”

到了阶前,张旭樘插了折扇,冲着众人深深做了个揖:“乡亲们误会,我张某哪里敢霸占着天星阁,是小某有些心事,难以在众人面前启齿,才在中秋佳节偷偷摸摸来许下心愿。”

他说罢就招手让恶人过来,一并认了错。

第二十七章 两地赏一月

一说起张旭樘难以启齿的心事,大家就想到了他和岳怀玉的爱情追逐战。

张旭樘满面愁容,看样子是还没追上。

可怜。

一个学子放缓了语气:“可你也不该霸占着天星阁,你要求月老,也不是在天星阁求啊。”

张旭樘连连点头,拱手道:“是,某也是心急则乱,诸位的话我也听到了,我阿爹要是不用岳麓书院的学子,岂不是连自己的儿子也不待见了,我如今也在书院读书,天天挨陆老师的骂。”

众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说起来也是张衙内门下闲人和伙伴可恶,张衙内本人虽然纨绔不羁,但心肠还是好的。

他们刚才也是太激动了,竟然连张相爷都敢指责。

张旭樘笑意吟吟的退后一步,把天星阁留给别人,自己脱身走了出去。

只有江乾藏在那人堆里,望着张旭樘的背影“呸”了一声。

装腔作势!

他都听花茶坊里的妓子说了,这位衙内对外是洗心革面,在内则是提枪上阵。

难怪岳家小娘子不愿意嫁给他。

张旭樘顺利脱身,扶正帽子走到街上,脸眼下比锅底还黑。

他咬牙切齿的骂晋王:“无耻!”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名声这种东西就是一点一点败坏的!

没想到堂堂王爷,竟然也和妇人一样,不露面,却在背地里阴阳怪气的打口水官司。

他一口气走到晋王府大门前停住,仰头去看这座巍峨府邸。

门深府坚,气势森然。

这里看着是王府,实则是一座坚固的城池,晋王龟缩其中,运筹帷幄,连稻子也不去收割。

他一心一意要对付晋王,却至今都没见到晋王一面。

真是挫败。

想到这里,他忽然抬头,对着天上明月双手合十,在心中诚恳发愿:“老天爷,让晋王就这么病死吧,我愿意吃素十年。”

月亮像银盆似的挂着,只顾自己皎洁,并不把张旭樘的心愿看在眼里。

倒是杜澜,做贼一样蹲在屋顶上盯着张旭樘,等张旭樘一走,他立刻跳下去,跑去值房找游松。

“哥哥,我看到张衙内了,他在门外祈天,估计是求我们王爷的病能快些好。”

游松还没说话,谢舟从里间走出来,对杜澜叹气:“老幺,你的脑子是不是也和王爷一起退居幕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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