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珍珠(149)
“晋惕苏醒了,你还愿意跟我回去吗?”
他语气很慢很慢,夹杂着恐惧的颤抖。他生怕她落泪,生怕她不情不愿,更怕她说“留在魏王府”。
曾经满以为找回的生命快乐,在这一瞬间又土崩瓦解了。
明明有悲伤,却隐忍不发。
戋戋见沈舟颐那副伤情的样子,骤然心软。
自从北地回来之后,尖刺只是沈舟颐外表,他内心不堪一击,碰上点小事便十分敏感,尤其是与她相干,或者与晋惕相干的事。
“我刚才和晋惕说,我爱你,”
戋戋深呼一口气,
“我没有敷衍,我是说真的。”
爱舟都生下来了,她还能怎样。
“虽然是交易,但与舟颐哥哥交易,也令人十分快乐。”
沈舟颐闻此,脸上微微现出点亮色,仿佛方才垂垂欲死,被戋戋三言两语唤回了活气。
“你能这么说,比亲手救我性命还让我珍惜。”
他靠近上前去,湿热的唇扫过戋戋耳根,在她光洁颈部留下一个深情且轻浅的吻痕。
“娘子~”
戋戋眼睫闭上,依恋享受着那个吻。
“我们走。”
她主动拉住沈舟颐的手,从魏王府离开。
这一次她背影没再顾盼犹豫,与过去正正经经做个告别。
无论怎样,她以后生命中就只剩下沈舟颐一个男人了。
沈舟颐任由戋戋拉着,这种被她牵手的感觉真好,握着她的小手像握住全天下,令他无比心安舒服。
他加快一步,赶上戋戋,反握住她。
“是呀,得快点回去,否则就赶不上给爱舟喂奶了。”
夕阳西下,蔷薇色的碎云中洒下温暖而馨祥光芒。并肩行走两人影子越拉越长,天色虽越来越暗,但两人之间的温度俨然在上升,越来越暖……
沈舟颐搭在戋戋腰间的手显得那么自然,俊脸压下去,对上戋戋无限羞涩。
“别靠我这么近嘛,”
戋戋大眼睛扑棱棱眨着,声音小到自己都难以听清,
“……孩儿他爹。”
沈舟颐一怔忡,随即捉过她双手来,十指与她急不可耐地交握在一起,
“你说什么嗯?”
戋戋忸怩着,缄默着。
沈舟颐清朗一笑,“戋戋也知道害羞啊,你从前躲我躲得跟小猫咪似的,好像我把你怎了。”
戋戋嗔怪,“莫要乱说呀。”
他从前对她本来就不算特别好,她自然要躲他避他,难道还怪她么?
“那哥哥以后对我好点。”
别以为没有晋惕,沈舟颐就能高枕无忧了。把她惹急了,她照样撂挑子不干。
“我当然对戋戋好,戋戋和爱舟就是两位祖宗,我必定把您二位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戋戋咯咯直笑。
他道,“这样总行了吧?”
戋戋伸出一根手指,婉转指指沈舟颐。
“你说真的吗?”
“比真金还真。”
沈舟颐莞尔,压低声线,“那么现在呢,孩儿她娘,是不是打道回府?”
戋戋涌起潮红,孩儿他爹,孩儿她娘,这称呼仅仅是她方才随意起的,让沈舟颐一叫,竟叫得如此缠绵悱恻。
“讨厌啦。”
她捂嘴低低笑着,一溜小跑开。
“戋戋,你跑什么?”
沈舟颐喂喂叫了她两声没答应,只得拔足去追。他腿上才刚好,可不如她身姿灵巧跑得快。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正文完结,明天早上九点开润润,么么哒
第94章 尾声[正文完结]
爱舟雪嫩嫩肌肤, 胖乎乎小脸,躺在婴儿篮里跟一团白玉豆腐似的,甚得贺家全家人极度宠溺。
当年戋戋也是受宠的, 俨然贺家掌上明珠, 爱舟与她相比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雪时常带儿子虎儿回娘家, 虎儿和爱舟出生只相差几个月,将来他们长大了,可以一起玩,一起读私塾, 做对青梅竹马好……朋友,却别再做兄妹。
只因戋戋对兄妹这两字有些阴影。
沈舟颐道,“你是在暗戳戳指我呀?”
戋戋诚恳, “是的, 某些兄妹虽名义上叫兄妹, 却并无丝毫血缘关系。某些哥哥动了阴暗之心思, 处心积虑开始搭桥铺路,破坏妹妹良缘, 不可谓不煞费苦心,表面上还装作云淡风轻。这样的哥哥我可怕极了,虎儿和爱舟将来是最好朋友,万万莫做什么兄妹。”
沈舟颐幽怨。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 发现无言以对。
“莫要对兄妹有偏见好不好啊。”
又说, “你怎能担心这些事情啊, 爱舟是咱们女儿, 将来她喜欢谁就嫁给谁, 看哪个混小子敢对她无力, 我第一个不答应。”
戋戋黠然:“就怕是跟你一样的混小子。”
沈舟颐笑了, 笑得有几分深意。
“戋戋?”
掐掐她雪腮,
“你话里话外还是骂我。”
戋戋嘿嘿。
“若再重生一次,我必定弃饮孟婆汤,提前预料到你的伎俩,叫你再不能得手。”
沈舟颐:“休想。”喉间起伏,那笃定的神情仿佛在说,你弃喝孟婆汤我也能把你找回来,无论几生几世。
夫妻俩浅啵一口,似蜜柑甜。
……
满月酒那日,贺府张灯结彩,邀请很多宾客,一片热闹喜庆的海洋。
月姬带着夫婿方生遥遥从夫家赶回来,他们夫妻二人近来做起贩茶叶生意,颇赚得些小钱,给戋戋和沈舟颐送不少礼物,还给爱舟带来一对纯银打造的长命锁。
月姬对着戋戋笑容满面,“恭喜夫人与公子喜得贵女!”
她从前在贺家为妾时就管戋戋叫夫人,后来虽把大小姐身份认回来了,这称呼也没改,仍是夫人夫人地喊戋戋。
但见月姬面色微微红晕,身形也比原来胖了许多,出嫁后日子过得甚为优渥。
月姬最感念的还是沈舟颐,沈舟颐一手放她弃贱从良,为人正室。沈舟颐本从前就是她夫主,又兼对她有再造之恩,在她心目中斯人已接近神的存在了。
戋戋抱着爱舟还礼,亦说几句吉祥话。
月姬左右逡巡两遭,没见着沈舟颐,问,“夫人,公子呢?”
沈舟颐往太子府邸去了,他之前和太子殿下约定今日会面,要把入宫当太医那桩事和太子说清楚。
戋戋告诉月姬,“沈舟颐办完了事就回来,应该能赶上席面的尾巴,我们留些残羹剩饭给他便好。”
若雪和邱济楚两口子一早就来帮忙准备席面,宾客络绎如流,贺老太君欢喜,就爱热闹。
子孙都围绕在贺老太君身边,老太君今日精神气也格外饱满,一整个上午与人攀谈,笑得合不拢嘴。
戋戋往库房清点贺礼,发现除去亲朋好友送来的之外,还有一份特殊的。
信笺上注明,此礼是遥遥从北地柔羌遣快马运来的,乃阿骨木王子对戋戋的歉疚,也是对于新生女一点心意。
自从柔羌对南朝俯首称臣后,两国边疆平静,再没发生过战事。如今阿骨木王子已晋升成柔羌之王,诸事缠身,人虽来不了,礼物却送到。
毕竟当初是他害戋戋中雪葬花毒,差点断送掉她们母女性命,王子一直对戋戋心怀愧疚。
戋戋收下那份礼,也原谅阿骨木王子,便当和他做个告别。
今后一个在北地一个在南地,一个是驰骋草原的柔羌王一个是深闺妇人,参商永别,她和他永无相见无日。
吉时已到,席面热热.火火地开始。
沈舟颐缺席,便由戋戋给宾客们敬敬酒。觥筹交错,贺喜恭维的浪潮一阵压过一阵,声喧震天,连贺府外都能听见里面动静。
幸福和喜庆中,却另有一人,站在贺府厚厚围墙之外,失神抚摸着青砖和苔藓,黯然神伤。
今日是她孩子的满月。
晋惕本来也想进去,和普通宾客似地入席,送份贺礼,再看看孩儿的。
转念想,戋戋不一定欢迎自己,而且她即将和沈舟颐白头偕老,明明是往火坑里跳,又有什么可道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