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娇缠(73)
他其实心底里是知道沈如霜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总觉得很不舒坦,如同一颗石子磕着软肉般钝钝的痛。
这种感觉就像是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漂亮人偶,忽然间被一个完全不如他的孩子抢走侵占,等过了一段时间找到后,人偶上尽是别人的气息,可偏偏他只有这么一个最好的人偶,不可能也不舍得将他抛弃。
更何况沈如霜不是人偶,是会说话会生气的人,不会像人偶一样任人摆布,最近她总是在反抗和挣扎,这种脱离控制的慌张让他不知所措,心里空荡荡的如同缺了一块。
霜儿是属于他的,不能被任何人沾染和抢占,也不能生出别的心思,否则会把他逼疯,会让他连同一切都彻底失控。
思及此,萧凌安呼吸一滞,倏忽间收紧双臂将沈如霜死死禁锢在怀中,眸中弥散着不可抑制的阴云和迷雾,恍惚间看不清神色,只见断纹之中隐约可见点点猩红,薄唇伴随着躯体发颤,疯狂得让人窒息的心绪不禁在面容上流露。
他把棱角分明的下颌抵在沈如霜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让人一瞬间觉得发烫,压抑着颤抖的声音道:
“霜儿,朕不敢信,真不知道怎么才能信。你同朕发誓好不好?你一定要给朕发誓......”
他说得断断续续,沈如霜也是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萧凌安究竟要说什么,当即就沉了脸色,冷笑一声掰开他贴上来的手臂,心道他还真是越来越荒谬了,稍微给点耐心就变得这样得寸进尺。
这有什么好发誓的?难道她在萧凌安心中就那样不堪吗?
她已经将好话说尽,耐着性子给足了他帝王的颜面,对于他们这样怨偶一样的夫妻而言,她已经无法再去退让了,不然和曾经被萧凌安蒙蔽双眼,只知道讨好乞怜的沈如霜又有什么区别?
“陛下,没什么好发誓的。”沈如霜忍无可忍,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一个恶劣的念头从心底生出,正要发火的脸色陡然一转,一抹艳若桃李的笑容就在唇边绽开,刺眼地在萧凌安面前晃荡着,满是诱惑道:
“对,我是骗了陛下,我就是喜欢陈鹿归,就是喜欢和他在折柳镇的日子,就是喜欢吃他做的东西。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哪怕是结为夫妻也不是不可以。陛下,如此说法你满意了吗?”
萧凌安紧贴着沈如霜的身子明显一僵,受到了极大打击般颤动一下,然后整个人都有些发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凤眸,水雾愈发肆意地扩散充盈眼眸的每一处,恍惚间觉得沈如霜的面容都模糊起来,只有笑容越来越醒目,笑得他眼前缭乱,仿佛一直以来的信念被摧毁了。
“霜儿,你别骗朕......”萧凌安的眼眶发红,声音低哑又颤抖,理智几乎在眸中销声匿迹。
沈如霜轻蔑地看着他这副模样,刹那间觉得很是可笑,这样的话萧凌安怎么会轻易相信,他不是向来聪明吗?为何会在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上患得患失,以至于时常这样失去理智,竟还有任她摆布的一天。
“是啊,我没有骗陛下。”沈如霜当然不想放过萧凌安,笑得越来越明艳动人,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声声哄骗道:
“陈二哥哥真的很好,比陛下还要好,若非陛下逼着我回来,我这辈子都会和他在折柳镇呢。我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陛下太残忍了,拆散了我和他的姻缘。”
这些话接二连三地向着萧凌安砸过来,让他本就几近疯狂的心神彻底失控,脑海如同撕裂般疼痛,铺天盖地都是他和霜儿曾经温存的一幕幕。他们一起用膳,一起在晴好的日子逛花园,一起在摇曳红烛下共度良宵.......
明明这些都是属于他和霜儿的,但是不知为何,转瞬间这些画面都变成了陈鹿归的面孔,那个满是淳朴书生气,朴素到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人,竟然将他和霜儿的一切都替代了。
他不想这样,不允许这样,但是他控制不了地往这样的方向想,眼前霜儿的面容也是从未有过的魅惑,甚至还带着一股令他费解的邪气,仿佛在享受耍玩他的快感。
萧凌安整个人都很乱,乱到他顾及不上其他,只想控制住自己不要再多想,禁锢着沈如霜的手不禁松了......
沈如霜一言不发地趁机挣脱,嘲讽地环臂斜睨着几乎魔怔了的模样,心中一阵舒坦爽快,甚至终于明白萧凌安从前为何喜欢那样磋磨他了。
如今一朝颠倒,原来这种感觉真的挺特别的,或许还算不错。
既然她说什么萧凌安都不会信,那她也不是傻子,不想白担这个罪名,索性也不想坚守什么底线,就让萧凌安真的这么认为吧,就让他溺死在他自己制造的漩涡中吧。
反正,只要萧凌安纠缠她一日,她也会反抗一日,萧凌安不让她过得自由快活,他自己也别想好过。
兴许冥冥之中,他们本就是要纠缠一生的。
在沈如霜走后许久,萧凌安才勉强恢复了几分理智,眸中骇人的猩红和血色缓缓地褪去,只留下黯淡和空洞,如同被狂风骤雨摧毁过后的大地,无论望向哪里都是满目疮痍。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将气息变得平稳顺畅,矜贵地理了理衣衫试图找回一贯以来的威慑和尊严,唤来了藏在暗处的影卫,问道:
“陈鹿归还活着吗?”
影卫点了点头。
萧凌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唇角仿佛带着血腥气,让人又想到了那日在折柳镇宅子里血迹斑斑的模样,声音低哑道:
“朕亲自去看看他。”
作者有话说:
狗子:霜儿,你在骗朕,你快说这都是假的QAQ
女鹅:(黑化微笑)不,都是真的,呵呵
第54章 她算计他(一更)
行宫的地下暗室阴冷潮湿, 封死的墙壁透不进一丝光线,只有几盏昏暗摇晃的烛火寂寂燃烧着,斑驳稀碎的影映在粗糙暗沉的墙壁上, 隐约可见陈年血色。
陈鹿归被关在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里,手脚都带着沉重的枷锁, 铁链将为数不多的完好皮肉磨得血肉模糊,加上之前萧凌安留下的多处伤口,折磨得他一袭青衫被染成了鲜红色,虽然还有着微弱的气息, 但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他一直滴水未进,嘴唇干裂开了一道道口子,鲜血顺着纹路凝固在唇角, 看着很是骇人。他望着眼前的水碗,分明就在不远处,平日里伸手就能够到,而他现在用尽力气也难以触及, 只能咬牙忍着疼痛一点一点向前挪动。
就在他快要触碰到水碗的时候,地下暗室的石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刺目的光线从门口钻了进来,眼前出现一双精致华美的长靴, 用金线绣了祥云龙纹做装饰,连鞋底都刻了蟠龙纹样。
他吃力地抬起头, 只见萧凌安披着墨色狐皮大氅立于身前, 身姿寒山松柏般挺拔俊逸,神色孤傲矜贵恍若神袛, 居高临下地仿佛在俯视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唇角绽开一丝俊美又残忍的笑意, 当着他的面将即将触碰到的水碗一脚踹翻。
干净纯澈的水撒了满地,本就残破的水碗粉身碎骨,陈鹿归唯一的念想破灭了,却偏偏没有胆子对眼前之人有怨念和愠怒,只能卑微地埋头跪下,费力地行礼道:
“草民......叩见陛下。”
萧凌安望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溢出一声冷笑,凤眸淡淡扫过陈鹿归的每一处伤口,眸中的嘲笑和轻蔑之意更甚,声音寒凉如冰道:
“这么点伤就熬不住,霜儿到底喜欢你什么?”
听了这话,陈鹿归昏昏沉沉的头脑骤然间清醒,心中暗道不好,果然萧凌安根本不可能将这件事轻易揭过,不是刺了他一剑就能逃得过去的,已经成了他心中的石子,赶忙解释道:
“陛下恕罪,其实草民与皇后娘娘......”
他刚想开口澄清他与沈如霜之间是清白的,但萧凌安似乎并不想听他说得任何话,眸中的光芒变得阴鸷狠厉,如同千万条冰刃凝聚在一起,毫不犹豫地抬起靴底朝着他的肩膀碾压而下,精准地踩在了上回削去血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