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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敌(49)

作者:夜雪书帷 阅读记录

谢长亭往碗中瞥了眼,神情一动。

……怎会是莲子羹呢?

而五师叔站在原地,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倒是时轶看了他一眼:“五师叔,你是有话想说么?”

五师叔立刻道:“我是想说,方才结界处似乎有些异动。我要去查看一番,就先不留在此处了。”

说罢,他像是极不情愿一般,挪动双腿走出正房,还顺手将房门合上了。

时轶这才将目光从五师叔身上收了回来:“五师叔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

谢长亭:“……”

他忽然间明白了过来。

此处虽是回忆,但并不会于时轶真正的记忆完全相同,否则自己就不会出现在此处了。

内识海中万事万物皆是识海主人内心想法的反映。方才五师叔不想离开,却依旧不受控制地出门,分明就是时轶不想他留在此处。

同理,这莲子羹……

“我听闻你们上善门内,戒律森严。”果不其然,坐在他对面的时轶悠悠开口道,“辟谷以后,绝不可再沾五谷。”

“若是你不肯说出自己到底是如何进入此境的,就将你眼前那碗莲子羹吃了罢。”

“……”

谢长亭不想同他争辩。他默了片刻,拿起碗中汤匙来。

时轶偏了偏头:“你真要吃?”

“我说不出我是如何进来的。”谢长亭道,“你相信吗?”

时轶静了静。

他翘起嘴角:“不信。”

“……”

“你既然真要吃,那就吃干净吧。”时轶又说,他右手把玩起膝上佩剑来,“若是敢剩下一点,我就……”

他停顿一下,似乎是要斟酌威胁之辞。想到最后,却也只想出一句:“……杀了你。”

谢长亭动作一顿。

……这该不会也是他本体灵识真实所想吧?

他只好抓起汤匙,当着对方的面,将这碗“欠下”的莲子羹一勺一勺送入口中。

直到舀净最后一点,谢长亭才将汤匙放下。

时轶目光立刻投向他碗中,似乎是要“检验”一番对方是否真的照做了。

谢长亭一时有些无言。

刚要开口问他是想做些什么,忽然听他道:“可你还没有吃完。”

谢长亭瞥了眼空荡荡的碗,不知他脑子里此刻又在想些什么。

殊不知时轶此刻背在身后的手正五指紧攥,又松开。

他说:“脸上还沾着。”

“……”谢长亭愈发无言,便要抬手去擦。

时轶又说:“不行。”

“说了是要‘吃’完的。”他慢慢道。

谢长亭彻底无奈:“可我又看不见……”

话还未说完,肩上忽然传来一股力道。

时轶按住他肩头,将他推在了椅背之上,那双与多年后一模一样的眼瞳紧紧盯着他,眼底翻起难言情绪来。

他问:“那你要我帮你吗?”

谢长亭缓缓抬眼,终于在此时模糊地意识到了一点不对。

这识海……?

他刚要开口阻止,对方已兀自倾身过来,覆上了他的唇角。

长发滑落下来,挡住两人视线。谢长亭呼吸一滞。因为紧接着时轶就真如自己所说般舔上他唇角,又不知想了些什么,跟着又咬了一口。

谢长亭吃痛,旋即偏开头去,将他推开。

他心跳有些快,皱着眉头:“你做什么?”

时轶仍旧没有半分要挪开的意思。

他将谢长亭压在木椅上,气息似乎有些不稳。

“吃完了。”过了许久,时轶轻声说。

谢长亭:“你……”

“你为何会认得我?”

时轶却打断他道。

“你叫了我的名字。”

温热的气息扑在两人之间。他居高临下地看进谢长亭的眼中,似要看穿他一切谎言:“可我从未告诉过你我叫‘时轶’。”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解释一下:内识海中所有事都是受主人意识影响而发生的(。

——

第31章 一念间(四)

冰冷的剑鞘不知何时已抵上谢长亭腰间。

时轶始终是一个精明的猎手, 尽管他此刻还不善于伪装自己。但作为猎物被他盯上的谢长亭,直到已被掐住后颈,才看清自己此刻退无可退的处境。

他未开口,时轶却也没有追问到底。

一阵僵持不下后, 他再度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谢长亭眨了眨眼。

他张了张口, 嘴角还留着一点被咬痛的触感:“没有。”

又过了许久, 无极泄气一般被收了回去。

时轶将他拘在了无名境中。

此拘非彼拘,时轶并没有将他关在某处别院,亦或是投入监牢。

他命令谢长亭不许离开他视线半步, 否则便威胁要杀了他。

可惜这威胁没有半分力道, 除却第一面见过之后,时轶就连拿剑指着他时, 也不曾将剑从剑鞘中抽出。

而谢长亭也终于窥得一点对方年少时过往。

除却脾气古怪以外, 时轶似乎也同这个年纪的其余人并无差别,每日天还未亮便起床练剑,房中堆着厚厚一沓古籍,每本上都是被翻阅过数次的陈旧痕迹。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一心问道,但求有朝一日修为大成, 睥睨天下。

而谢长亭每日能做的便是看他练剑、看他温书、陪他用膳, 时间一长,不免觉得奇怪:明明年少时这般心高气傲, 后来又怎会说出“我对机缘没有半分兴趣”这种话来呢?

不过或许是那日闹够了,后来时轶便不曾再与他胡来。只是有时看书看得久了, 谢长亭抬起眼时, 会发现对方目光一点也没落在书上, 而是正有意无意地望向自己。

无名境间的寻常生活日复一日, 并无新事。

拜时轶要他寸步不离所赐,这期间谢长亭私下里没能同五师叔见上一面。倒是在第十日,时轶口中外出采药的三师叔回来了。

一身紫袍的三师叔正是谢长亭在灵虚洞中见过的“老三”。见到谢长亭,他明显地吓了一跳,但随即时轶就看了过来。

三师叔立刻便像被什么控制住了似的,从包袱中翻出一串精致的小糖人来:“来来来,看师叔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时轶正试着复活先前被他斩断的古木,闻言,接过来看了一眼。

他没什么兴趣地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一面说,一面将糖人丢给谢长亭:“送你了。”

三师叔终于得以将目光投向谢长亭。他饶有兴致道:“喂,臭小子,这是你从哪儿拐来的人啊?拐来给自己当师弟吗?”

时轶懒懒扫了他一眼,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三师叔顿了顿,又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我听说你拘着人家,不许人走,这又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你看上——唔!”

他上下齿列毫无征兆地一锁,顿时就发不出声来了,只得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跺脚,发出“唔呜呜唔唔”的声音来。听音调,似乎是在骂时轶“你欺师灭祖”。

而刚对自己师叔施过噤声术的时轶拍拍手,从树干后绕了出来,向谢长亭道:“陪我去藏书阁。”

无名境的藏书阁入口同样在一棵古木之中。起码合六人抱的古木已被掘成中空,一道狭道自其中蜿蜒而下。

时轶拿过挂在门上的提灯,以灵火点燃其中灯芯。谢长亭认出了这盏灯,似乎同他被困在灵虚洞时,时轶挂在洞中提灯一模一样。

直到现在,他心中疑问尚存:这片胜却人间无数的仙境,到底是否真切地存在过?

还是仅仅存在于时轶的某种幻想之中?

毕竟百年以来,在修真界口口相传的故事中,玄鉴真人向来孑然一身,来去无踪。其所住之处名为“玄鉴观”,远在天山以西,终年苦寒。

时轶虽称玄鉴真人为自己师父,玄鉴却从未出现在无名境中过。至于他另外两位师叔,修为都低微到像是散修,似乎完全无法与鼎鼎大名的玄鉴真人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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