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敌(112)
谢长亭:“?”
“萧如珩问我第一次见他时是何种情状,你为何不问。”时轶笑道,“你忘了么?我第一次见你时,我们便是这般情状。”
“这下你总该信我了。”
谢长亭下意识想推开对方,手上一时间却又失了力气。
时轶得寸进尺,顺势将头埋在他颈间。
过了一会,他轻轻地说:“你的心跳得好快。”
谢长亭顿时有种自己又被雷劫轰了一遍的感觉。他平生从未如此慌乱过,脸上一时间火辣辣的,斥责的话也半句都说不出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想起自己是要推开对方,猛一用力,才得以从早就松了力道的怀抱中脱身出来。
他后退两步,一时间连手也不知道该忘哪里放了,心里只剩下转身就走这一个念头。
走出五六步,才想起自己是个修士而非凡人,哪里用得着这般慌不择路地从对方面前走开呢。
隐约间,背后好似传来了一点笑声。
“……”
耳后又是一热。当真是厚颜无耻。
物归原主。
谢长亭离开之后,时轶仍坐在那堆乱石之上。
无极静静躺在他手中。
他凝视着熟悉的剑身,心中却另有所想。
好半天,向他的剑开口道:“我不在时,你可有好好听他的话?”
无极不会说话,自然没有回答。
时轶嘴角一弯。他站起身来,却没有再将它佩在腰间。
“从前我同你说,此生不愿再寻仙问道。三千仙途,又与我何干。”他似在自言自语,“如今我怎么觉得,好像又后悔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长亭:。
——
第69章 误红尘(七)
谢诛寰不见了。
萧如珩领着两个拖油瓶, 上上下下在不见峰以及仙盟附近的小门派中翻了个遍,也没找见谢神医的踪影。
走到最后,扬灵的呕吐之症已经不治而愈了,有气无力道:“萧宗主, 神医他多半下山行医去了, 咱们就别找了吧……”
萧如珩:“问题不在这里。”
“啊?”时九忍不住多嘴道, “那你在这废个什么劲,找人找半天?”
“问题在于,我要提前去给他打个招呼。”萧如珩说话时, 心情似乎很是沉痛, “你信不信,你师父这回一来, 决计赖着不走了。你也知道, 谢神医有多宝贝他那个侄子,当小孩儿似的。这两人要是共处一室,不出两天,非得打个你死我活不可。”
“……”
萧宗主浸淫人情世故多年,眼光的确毒辣。因为第二日,一大清早, 仙盟的弟子学堂中就多出了一个陌生的少年。
弟子学堂不设门槛, 前来修行的大多是附近小门小派中的年轻小辈,也有凡人将自家的孩子送来、渴求得道大成的。若是没这天赋, 留在不见峰上打打杂、扫扫地,混口饭吃, 也比凡间乱世中苟活, 日日受尽徭役赋税之苦要好上太多。
年轻的弟子们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张扬的同窗, 来了学堂, 一不带剑,而不带书。不穿弟子服不说,还穿了一身招摇的红衣,放着好好的木椅不坐,偏要坐在书桌上,看的一众弟子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有人小声道:“那个人坐在我桌子上了。”
司徒丞刚年满十四,是如今司徒门中的首席弟子,也是如今仙盟这一辈弟子中为首之人,见此情境,立刻挺身而出:“你是谁?我没见过你,为何要擅闯弟子学堂,还要坐在他人的桌子上,实在无礼!”
时轶听到动静,回过头来:“你又是谁?”
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和反问的语气立刻激怒了司徒丞。他刷的一下,便将腰间佩剑拔了出来。
时轶“哦”了一声:“你要同我比剑?”
“废话少说!”司徒丞一身正气,和对面懒散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拔剑!”
时轶坐着没动,只是颇有兴趣地看着这孩子,好半天,夸了一句:“气势看着不错。”
司徒丞:“……”
这时,方才那被坐了桌子的少年也跟着站了出来。他名叫司徒若,是跟着司徒丞一同出来修行的人。
“喂,你要在此撒野,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司徒若气得脸上通红。
时轶原本以为他要说什么“胆敢在我家某某面前撒野”。
不料,下一句却是:“——我告诉你,你若是再不走,我便去找盟主来了!”
“盟主”这两个字好似有什么奇妙的效果,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弟子们都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就是,我们去找盟主告状,让他来收拾你!”
“你知道我们盟主是谁么,你就胆敢这么放肆!”
“我们盟主超级厉害,不用剑都能把你打得屁滚尿流!”
时轶偏过头来,面上笑意未减:“这么厉害啊,说的我都有些害怕了。”
弟子:“……”
没觉得你像是害怕了。
“你们盟主平日里忙着修行,哪有功夫管你们这群黄毛小子。”时轶又道,“该不会只是在吓唬人吧?”
“谁说的!”司徒若气得一跺脚,“盟主可关心我们了!平日里我们谁受了欺负,盟主都要替我们出头呢!”
“就是就是!”
“盟主有时还陪我们一同用膳呢!”
“我有次衣服扣错了,盟主还重新替我扣过!”
时轶的脸色轻微地变了变,一时间说不清是惊讶,还是别的什么。
司徒若眼尖,注意到了对方神情的变化。他忽然间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你这么说我们盟主,想必是平日里没受过盟主的关心吧!”
时轶:“………………”
时轶:“?”
司徒若的话立刻给了其他弟子灵感。
“看他这样子,多半是!”
“我们盟主最不喜欢你这般顽劣不驯的弟子了!”
“若是你还不乖乖下来,想必盟主知道了,就更讨厌你了!”
“盟主怎么可能喜欢他这种弟子!”
时轶:“…………”
“好啊。”他幽幽道,“让我下来,可以。”
“——来比剑吧。”
“比剑?那你的剑呢?”司徒丞抢先开了口。
他方才早就把剑**了,就等着对方这句话呢。
谁料时轶一摊手:“我没有剑。”
“你没有剑?那就将你的法器拿出来!”司徒丞厉声道。
“法器啊……”
时轶说着,四周看了看,抬手一招。
断裂声响起。一旁树木上枯死的枝干掉落下来,撞进他掌中。
顶着一众弟子惊愕的目光,时轶挥了挥手中的枯枝:“那就这个吧。”
司徒丞怀疑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
对方的年纪看上去比他大个两三岁,料想修为也到不了多高,怎么敢以一截枯枝应战。
但转念一想,是对方挑衅在先,自己只是想把他赶走,也算不上是欺负人!
司徒丞立刻举着剑冲上去了,口中还念念有词:“看剑!”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柄重剑,一剑挥出,飒飒有声,颇有一点雷霆万韵的势头——
“啪。”
漆黑的枯枝与重剑撞在了一起。
司徒若瞪大了眼,刚要叫大哥打得好。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红衣少年两根指头拈着枯枝,轻轻一拨,便将他大哥的重剑拨到一边去了!
“啊!”
司徒丞感到一股极大的、难以逼近的力道从剑上传来。
他立时身形不稳,惊呼出声,被重剑带着,便要一头向地上栽去。
然而下一刻,衣领却被人从身后抓住了。
“站稳了,小不点。”那红衣少年从桌上跳了下来。
二人一同站在地上时,弟子们才发现这人其实很高,看着年纪小,纯粹是因为那张脸看起来年轻的缘故。
见众人惊疑不定地打量自己,时轶又是微微一笑,顺手松开了司徒丞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