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娇(55)
对于李卫的反应,萧博延毫不例外,他走下台阶,朝院外走了两步。
温茂立马就要跟上。
萧博延却忽然转身,“司秋。”
司秋和萧博延说话的次数不多,闻言忙垂目上前。
只听萧博延温声道:“妍妍还没睡醒,让她多睡会,不要去吵醒她。”
司秋一怔,只觉这话怪异,但也不敢多问,立马应了下来。
萧博延这才放心的带温茂离去。
司秋退回台阶上,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正要离去。
屋中忽然传来甄妍有气无力的轻唤:“司秋是你在外面吗?若是你,现在进来帮我更衣。”
司秋再不迟疑忙推门入内。
然,人还没走到榻前,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紧闭的床帷被一只纤纤玉手撩起。
甄妍发髻散乱,身上只着了一件小衣,裸-露在外的藕臂,纤细的大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痕,一张芙蓉面上更是满是红晕。
见她震惊,甄妍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但没有丝毫怯意,她拉起被褥盖住身上那些痕迹,从床榻上坐起来。
司秋虽没历过人事,可也知道自家小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她家小姐心里一直只有萧三公子,如若不然,这些天对于萧博延这个六叔送来的衣服,首饰不可能一直视而不见,可昨日小姐怎么会忽然和萧博延这个六叔再有牵扯?
除非她家小姐有不得已的苦衷,司秋想到这,只觉喉头堵得慌:“小,小姐。”
“我没事。”甄妍既选择走出这一步,断不会在事后反悔,她定了定神,虚弱的朝司秋笑了下:“我就是有点累,你去帮我拿一套干净的衣裙来,还有再去烧一大桶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司秋见她语气平静,并没有被男人欺负后的屈辱之态,这才稍微放心一些,忙从旁边箱笼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裙放在甄妍手边,“好,奴婢这就去烧水。”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庵堂内阴冷潮湿,寒气顺着地缝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庵堂门外,十几个身穿蓑衣的带刀侍卫,各个手持利刃,如蛇信般阴狠目光不断巡视周遭的动静。
李卫被萧博延晾了一夜,身上穿的蓑衣被雨水尽数打湿,不停往下滴着水,他手持马鞭,一直盯着庵堂门口,脸上阴沉的可怕。
身旁的心腹悄然上前,恨声道:“卑职查探过了,这庵堂内虽有一百多名府兵守着,可这些人多数不会武,不足为惧,不若卑职先带几个人杀进去,主子再以劝服卑职为由,跟进去搜查,那萧博延一夜没露面,输理在先,不敢再拿将军怎么样!”
李卫眸色微动,立即翻身下马。
那心腹给旁边的人使个眼色,几人会意,手中寒芒一闪,拔脚就要冲进庵堂。
说时迟那时快,庵堂内的乞丐忽然自动让出一条路,一身白衣胜雪的萧博延,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缓缓而来,他看了眼环伺在庵堂周遭的侍卫,脸上没有丝毫怯意,从那一片层层叠叠的寒芒中趟过,走到李卫跟前,微微一笑:“李将军昨夜来了,怎么不派人通融我一声?”
李卫等人闻言,气的额上青筋直跳。
敢情他们这些大活人杵在你家门口,你这个做主子的怎么会不知情?
这分明是讥诮他有勇无谋。
李卫冷嗤一声:“萧大人不要给末将在这揣着明白当糊涂。”
他身后的十几个侍卫立马刀尖指向萧博延。
温茂心中一凛,立马抽出腰刀护在萧博延跟前,一阵抽刀的“唰唰唰”声后,周遭几十个府兵,也抽出了腰间佩剑,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
气氛一瞬变得紧绷,日光下,刀刃的寒芒一层层泛着冷光。
萧博延面色不动,双手放在腹部,挑了下眉。
李卫更恼,强压着火气道:“既然萧大人来了,那末将也不给萧大人绕弯子了,昨日末将替太子处理私事时被两名歹徒袭击,那两人朝萧大人方向逃窜而来,末将的人将附近都搜了个遍,就剩萧大人此处没搜了,萧大人,不若行个方便,让末将的人进去搜一搜,末将也好回去交差。”
萧博延敛了表情,沉了声:“李将军若真想搜,也不是不可以,可若李将军搜到最后搜不出什么呢?”
李卫闻言脸上顿生怯意。
谁人不知此处庵堂,是萧博延生母所居所埋骨的地方,他若真敢冒然进去搜人,指不定不到明日永乐侯府弹劾他以权谋私的奏折便会呈给圣上,届时,他替太子做的事,便会暴露在人前,那将会是一场无法估算后果的灾难,这也是他枯等一夜不敢明着进去搜人的原因。
晨风拂起萧博延的衣摆,猎猎作响。
萧博延脸色平静,意味深长道:“李将军,我还是那句话,做什么事都得适可而止,万不能太过火,否则倘若有一日,火烧在自己身上,您身后之人保不准来个过河拆桥,永绝后患。”
此话一出,李卫脸上骤然大变。
他身边心腹恨声道:“将军,莫要听他胡言乱语,若他当真没窝藏咱们要找的人,又怎会屡次阻拦您进去搜人?”
“住嘴。”李卫不但没将心腹的话听进去,反而冷叱一声。
那心腹顿时不敢再言。
李卫抬起头看向萧博延,唇角浮起一丝讥讽:“萧大人,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来日再有此等情况,届时,休怪末将翻脸无情。”
说罢,一跃跳上马背,只听马儿嘶鸣一声,载着李卫绝尘而去。
他身后十几名侍卫见状,纷纷收剑入鞘上马离去了。
萧博延转身回了庵堂。
温茂被刚才那架势吓得头上直冒冷汗,忙快步跟上去,“爷,咱们三番两次得罪这李卫,李卫回去后,会不会将今日的事告知太子。”
萧博延脚下不停,“李卫虽鲁莽,可不是个蠢的,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昨日在外面等了我一夜不敢进来搜人,若我估料不错的话,李卫今日不但不会把今日之事告诉太子,还会帮我掩护。”
温茂面露不解:“为何?”
话音未落,温茂骤然回过味来,太子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御下虽严谨,可少不了手下的人对太子心生警惕。这李卫虽是太子心腹,可若哪日李卫的存在,威胁到太子时,太子保不准会对李卫断臂保命。
李卫深知这一点,不会那么蠢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思及此,温茂真心佩服自家爷玩弄人心的手段,“还是爷思虑周密。”
萧博延听到这马屁恍若未闻,“府里那边的事处理了吗?”
最近萧博延总来庵堂这边久不归府,萧老侯爷察觉出了点端倪,已私下问萧博延身边伺候的人,萧博延最近在忙什么,温茂不敢马虎,交代了下人务必要口径一致,说萧博延最近公务缠身,人宿在了官署,萧老侯爷这才没起疑。
可即使是撒谎,爷也不可能总宿在官署,隔几日就得换个别的借口糊弄过去,思及此,温茂皱起眉头:“卑职昨日交代过去了,说爷生母的忌日快到了,爷要在庵堂为生母守孝半个月,老侯爷听了后没说什么,只让属下交代爷,不要耽误了公务。”
萧博延似早已料到,对此不置可否,“把马车里的折子统统搬过来。”
这些时日萧博延在永乐侯府,庵堂,朝堂之间来回跑,公务几乎都是在马车上处理的,可饶是如此,没处理的折子依旧堆成了小山,恐怕没个几日几夜是处理不完的。
温茂有点心疼自家爷的体力,但也不敢多劝,应声去了。
萧博延回到屋中时,甄妍已沐浴过,人正坐在妆镜前梳妆打扮。
背对着他站着的司秋,脸上挂着很勉强的笑,正替甄妍试戴金钗。
妆镜里,女子一头鸦黑的发披散在肩头,弯弯的峨眉,一双丽目勾魂慑魄,就连往日眉眼间的青涩也悄然不见,似隐着一团若有似无的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