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哪儿知道，整个大陆雪山多了去了，一条山脉还有好几个名字，我怎么知道是哪个。”江祎怀疑地抬头，“你怎么猜是泊羽？”

因为叶淮现在就在泊羽。

江祈心里打鼓，莫不是师兄不知何时听到了他与三哥的计划，也跑去找云川雾披了？

他故作淡定，“哦，近日我不是去巡护了，那边有一支商队从西域来，就是路过泊羽，听说那边前阵雪崩，他们丢了不少东西。我听了一耳朵，下意识想起来了。”

江祎不疑有他，摆摆手回去补觉了。

第一次听到泊羽雪山雪崩的消息，江祈几乎慌了神儿，而他也确实很久没听到叶淮的消息，手忙脚乱地发讯息，得到叶淮的回应才心头大石落地。

怎么江覃也去了雪山？难道真的是泊羽雪山？

江祈扔了公文，心事重重，又不敢去问江岚，惴惴不安握着通讯符，等着那边的回音。

忽明忽暗的光芒突然耀眼，江祈捏紧符箓，“喂？师兄！我是阿祈！”

“……阿祈。”

江祈愣了，“三哥？怎么回事？师兄真的去泊羽雪山了？你们碰上了？他怎么了？！”

那边窸窸窣窣，叶淮似乎是走远了些，声音才大起来，“师兄受了伤，不重，因是雪山，所以格外虚弱些。”

“怎么会受伤的？是因为雪崩？不对，雪崩已经有些日子了，师兄那时候断不可能在泊羽！师兄怎么找到泊羽的？”

叶淮：“许是巧合，许是听见了你我谈话，赶来帮我。巧合的是，师兄碰上了来阻止我的人。”

“……阻止？！”

所有的血冲上了脑门儿，江祈眼前黑了一瞬，再反应过来已经冷汗出了满身，“阻止我们找云川雾披？”

“多半是。”叶淮沉吟片刻，“……或许，这是她和江叔瞒着我们的事情。”

江祈心思千回百转，是了，如果那人阻止叶淮找云川雾披，一定能知晓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江祝逆天改命，那么江祝现在所赋有的力量就必定会被尽数销毁。

她所拥有的不过是那鬼王之力值得觊觎。

叶淮说得轻松，实际一定凶险，否则江覃如何会受伤？之前江祝闭口不提，定然是知道对方必定会对要维护她的他们下手！

叶淮那边的声音不太清楚，被雪山凛冽的风吹散了大半，听起来却依旧彻骨冰寒。

“我同他交手，路数非是寻常，不是你我所熟识的任何一家功法。我险胜几分，他逃窜时恰遇上了师兄，师兄不敌，因此受伤。”

江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但拿杯子的手抖如筛糠，“……三哥，云川雾披是神物，神物所在之地皆为福地，鲜有异状。泊羽雪崩，云川雾披想来不会在了，你和师兄回来吧……先回来吧。”

不要再有人出意外了，为了江祝，可以是他，但不能是别人了。欠情太多，即便情义深重，也总有一天会还不起的。

叶淮不语，抬眼看眼前苍茫一片，风雪像刀剑一样划过皮肤，护体灵力也不能完全消除那些刺痛感，就像这皑皑的天地一色，生来便是让人学会放弃和退缩的。

“……待师兄好转，我护送他下山，你派人来这里接他。泊羽，我还要探上一探。”

也许时间教会他们不得不向命运低头，但总有一些时刻让他们不会放手。

因为总有一些执念是握在手里放不下，装在心里卸不掉的，为了这点执念，就可以闯过风刃霜剑，刀山火海。

第48章 死亡

江岚揉揉眉心，眼睛好受了些，便再检查了一遍刚刚批改过的文书。

断了左臂，但右手健全，独臂已经完全不影响活动了。岚山剑法江祈始终没有大成，他用仅有的一只手，仍然能给江祈大开大合的教导，剑下锋芒仍在，归鞘亦有峥嵘。

只是江祈近来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像原来他皱皱眉就吓得缩脖子的毛头小子了，背着他暗地里小动作不断还以为他不知道，实际上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去管束。

孩子大了，总得有自己的想法，历代琢烟谷谷主若都是一样的行事，在这风云变幻的大环境中，怕是早就成了史书墨痕了。

何况……

江岚抚了抚左臂切口，叹气。

再等两年，谷主之位就该给阿祈了，他可以退居幕后了。

想到了别的事情，江岚眉心又疼了。

江覃被送回来，江祈和叶淮的计划十之五六都暴露在他眼下。江祈也没再故意瞒着他，将叶淮的话都转述给了他。

“那人惯用刀，可化风为刃，没有见到他的灵武。身法诡谲，未见任何一家功法可以匹配。实力极强，若非师兄听闻雪山异常，事先做好金刚阵，断撑不到我来。”

叶淮的说法很简单，这人按功法看不属于任何一家，而且出手狠辣，与那人交手时叶淮就感觉到了，几乎招招致命。叶淮自人鬼战役后心境突变修为大涨，直线逼近各家掌门宗主，才能招架住，将那人逼退。

那人身法也很奇怪，似乎能缩地成寸，又没有真正的缩地成寸的阵法精妙，但仍旧甩了他一段距离。如果江覃没有在周身死穴设下金刚阵，叶淮赶到时，那人定是已然血淋淋地掏出江覃的心肺。

江岚越想越心惊，他和江祝商议不将灵枢的事情告诉其他人，独自守着秘密，从鬼界回来后就着手调查，然而所有的努力泥牛入海，半点回应也没有，甚至让他自我怀疑是否真是天意让江祝去当这个鬼王。

但这个神秘人的出现几乎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叶淮他们的计划虽然说大家心里都有数，却不知道他会到哪里去。恰好是泊羽，恰好与叶淮相遇。

这绝不是巧合，在遥远的雪山，叶淮险些丧命。

他们的一举一动实际上都被监视着，叶淮和江祈希望利用云川雾披逆天改命的目的他们或许也知道，江祝那里毫无动静兴许只是假象。

可那神秘人来无影去无踪，叶淮一边找寻云川雾披一面追踪那人的行迹，却无功而返。

江岚感觉自己深陷泥沼，却抓不住一根芦苇将自己□□，而身边的人却不知有人虎视眈眈，真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江岚实在看不下公文了，想起白日江祎对江覃的诊断，有些放心不下，便去了江覃的小院。远远听着屋子里江覃，江祈和江祎正说着话，江岚止步听了会儿，没进去打扰。

月明星稀，天气转凉，此时已是深夜，谷里的青羽望都蓄起了露水，沾湿了江岚的衣角。湖心亭旁青羽望都最盛，湖心一亭月下更风流，独盛一捧圆月映于水中。

阿祝最喜欢在亭子里呆着，改天叫赤染和青芜收些这里的青羽望都。

心事重重，却不知从何下手，江岚难得有种诸事担忧感，趁着夜色在琢烟谷里好好转了转。偶尔夜归的弟子瞧见了，离得远的赶紧回屋，离得近的硬着头皮上前作揖行礼，好在江岚今夜并不在意。

琢烟谷一草一木他都熟悉得很，闭着眼也能将整个琢烟谷绘于胸中沟壑，深深刻在骨头上。

不知走了多久，江岚有了点困意，从山间小路返回谷内建筑群。

路过当初与叶淮夜间谈心的地方，江岚放慢了脚步，想了想那个从自家长大，如今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心中感慨欣慰。正待提步，顿觉深夜山谷有其他人的行踪。

江岚警铃大作，缓步靠近。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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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江祝纳鞋底的时候走了神儿，反应过来的时候针脚已经乱了，想了想左右别人看不见，索性接着缝。

柳絮叹为观止，“没想到朱颜君还会纳鞋底。”

江祝笑笑，前世她是孤儿院的孩子，孤儿院很穷，只有一个院长，两个阿姨，也没有多少钱，买不起那么多好鞋子，她就学会了自己做鞋，直到离开孤儿院时，她穿的还是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自制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