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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风华(25)

作者:悍刀客 阅读记录

“好像有一辆马车刚才往那边去了,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姑娘你所说的那辆。”

看到那树木丛生的小径,顾九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匆匆道谢,顺着路人所指的方向跑去。没走多远,顾九便看了她租赁的马车。还未来得及松口气,顾九便看到车夫突然从车辕上翻身倒地。顾九脸色一变,慌忙跑去,却发现这人已经昏死过去。

顾九一把掀开车帷,里面的血迹让她怔在原地,手中的那包滴酥“啪”地掉在地上,圆滚滚的果子沾满了灰尘。

一根血迹斑斑的银钗,安静地躺在车厢底板。

顾九猛地转过身,环视四周。可周遭除了草木再无异常。她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迅速蔓延至全身,恍若深冬腊月时被人泼了一盆冰水般。

顾九清楚,既然车厢里没有尸体,那就说明明月还有活着的可能性,她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回开封府,让沈时砚帮忙找人。

顾九拿着银钗,迅速将马匹和车厢分离,快马加鞭地驶去开封府衙。到地方后,顾九因太着急,不小心踩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手里的银钗猛地在掌心处划出一个细长口子。

“顾娘子?!”

楚安正要从府衙离开,一出门,却看到本应离开的顾九摔在石狮子旁边,发髻凌乱,实在狼狈。

他赶忙跑过去,将顾九扶起,诧异道:“顾娘子你不是——”

“我要报官,”顾九反手死死拽住楚安的衣袖,气息不稳道,“我现在要见王爷。”

楚安意识到她神情不对劲,不敢多问,连忙领着顾九往议事厅奔去。

两人到的时候,沈时砚正在整理案件卷宗,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头,看到一身狼狈的顾九时,不由地愣了愣。

顾九开门见山,不敢耽误半秒,快速将在白云观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沈时砚眉心微蹙,他转头对楚安道:“怀瑾,你和流衡带十几个官差去白云观查看寻人,另外让王判官过来一趟。”

顾九着急道:“我跟楚将军一起。”

沈时砚却伸手握住顾九的胳膊,视线下垂,落在她那满是鲜血的右手掌心。

“你初来汴京不久,对这里不熟悉,”沈时砚轻声道,“放心,我等会儿让人把明月的画像贴在坊间街市的告示上。”

顾九用力挣扎,语气执拗:“多一个人总是好的,我得去找她。”

“顾九,”沈时砚微微收紧力道,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我们现在并不确定对方意欲为何,但如果......如果对方目标在你,你现在出去,那就是万分不安全的。若是寻得了明月,而你却无所踪迹,你觉得明月会怎么办?”

顾九紧绷的肩膀倏地塌了下来,垂着头,神情恍惚。

是她害了明月。

如果当初她没有来汴京,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

沈时砚松开手,吩咐人去找郎中。

“不用,”顾九哑声道,“我自己可以包扎。”

沈时砚没有再劝,让人找来一些干净的白布条交给顾九。

顾九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受控制地轻颤,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动作,可眼下却是怎么也做不好。

顾九执拗地重复,一遍又一遍,却总是快到打结时功亏一篑。白布条因为她的失误,逐渐被鲜血染得斑驳。

一只宽大的手忽然闯入视线中。

沈时砚轻轻叹了口气,俯下身,想把白布条从顾九手里拿走。

顾九不顾掌心的伤口,紧紧攥住:“我自己可以。”

沈时砚垂眸,看着那双泛红的明眸,温声道:“我知道。”

他一点一点地,轻轻掰开顾九的手指,眉眼缓缓舒展:“是我想试一下。”

沈时砚包扎的手法很娴熟,没一会儿,在顾九手里乱得不成样子的白布条,完成了它原来的用途。

“骗人。”顾九鼻音很重。

沈时砚薄唇微动,还未开口,忽听顾九又低声道:“谢谢。”

见她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沈时砚走到书案旁给明月画像,不多时,王判官匆忙进来,看到坐在厅内的顾九时,明显一愣。

顾九抬眸看了王判官一眼,却没有想寒暄的心情,缓缓垂下眼皮,看着掌心里的银钗出神。

沈时砚放下笔杆,将画像交给王判官:“你速去找来几个画师,照着这个描摹,分贴在各个街巷的告示上,尤其白云观附近。”

“再派些人去马行街药铺那,盯着是否有人买金疮药一类的东西。”

不出半个时辰,楚安从外面奔来。

“有消息了!”

顾九倏地站起身,紧张道:“人找到了吗?在哪?”

楚安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沈时砚,犹豫一瞬,还是道:“有人看到,是高家的仆从带走了明月姑娘。”

顾九悬在嗓子处的心脏重重一跳。

果然是因为她。

是高家为了报复她。

作者有话说:

慢慢进入第二个案件啦

第20章 骨瓷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根本没有资格去指责别人。

又是高家。

沈时砚抿唇。

虽然何峰至今仍是不肯说出背后帮他之人是谁,但是从利益方面分析,无论何峰是否被他亲手杀了,最后真正坐收渔翁之利只能是皇城司和高家。

若是何峰死了,岑家的祸事自然就牵扯不到皇城司,更不要谈波及高家了。但若是何峰没死,就像现在这般,众人只会将这事记在岑家头上,当是岑家被逼得狗急跳墙。哪怕是沈时砚怀疑高家从中插手,只要何峰一天不松口,他就很难有借口把此事放至明面来查。

岑庆和高太后有血缘关系,但与高家可没有。岑家倒台如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要高家从中摘个干净,怎会管岑庆死活。

提供明月消息的人是个走街串巷卖荷包的老媪,她领着几位贵人来到一处偏僻深巷,指着里面颤颤巍巍道:“就是在那。”

顾九往里走,在一处堆满杂物的墙角蹲下身,几滴凝固在砖石上的暗红血液有些刺眼。

老媪道:“我当时赶趟回家,便打算直接从这里穿过去,不想却看见一个家仆打扮的男人扛着一位姑娘从马车上跳下,满手的鲜血,我吓得差点失了魂。”

沈时砚问:“你怎得认出那是高家的人?”

“我以前见过那人,”说到这,老媪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高家的人我不敢得罪,怕惹上事端,所以当时只顾得慌忙离开......回到家后,我良心难安,又大着胆子来了一趟,那会儿人和马车都已经不见了。然后便是碰到官爷在告示上贴画像,我瞧着模样,实在和那姑娘有些像。”

顾九起身,喉咙有些苦:“大娘,你可记得她穿的衣裳是何颜色?”

老媪仔细想了想,才敢道:“青色。”

顾九抬眼看向沈时砚,点头。她转身对老媪请求道:“大娘,能否麻烦您跟我们去趟高府,指认您今日看到的人?”

老媪目露迟疑,挣扎了片刻,还是叹了口气道:“娘子,高家在汴京城权势滔天,老身实在不敢得罪。还请贵人们到高府后,千万不要将我透露出去。”

顾九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怨气,她正要道“若人人都如你这般胆小怕事,独善其身,那些猖狂之徒又怎会老实安生?”,可话至齿间,又硬生生地被她堵在唇边。

顾九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难堪。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怀着这种念头?她之所以这般想离开汴京城,回江陵府过她的小日子,不就是怕卷入风波之中后,余生不得安宁吗?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根本没有资格去指责别人。

顾九勉强地笑笑:“大娘可放心,我们万不会让此事牵连到你。”

老媪肩膀一软,重重松了口气。

几人来到高府,临进去之前,沈时砚叫住顾九:“顾娘子,你可在这里等我们。”

顾九听出了他的意思,缓缓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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