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琐事(167)
文武百官陪列两旁,听完这番慷慨陈词,全然忘了高呼万岁,也忘了改变帝讳。连殷仲文、王谧等人也都为桓玄的话震惊,将典仪草草收场了。
登基大典后,群臣的情绪一下子又被左右了,众御史们对于今日大典上桓玄所说之话,都对其人有所改观,又联想到此人刚刚执政时的几个重大举措,很多人开始拭目以待,这天下是否真的能迎来一位贤能的君主。
谢重匆匆赶回府中,想着向老师汇报这一天来,朝上朝下的风向变化,而刚到陶姜面前,却发现他已然对此事知晓了。
谢重道:“老师已得知即位大典上,桓玄的一番陈词。”
陶姜道:“我素来知晓,他是有抱负又有能力的。”
谢重道:“年号之事,他没有采纳老师的意见。”
陶姜道:“看来谢珝已经知道‘建始’的意思,毕竟八王之乱离我们还是太近了。”
谢重道:“看来如今这个年号,是谢珝为他甄选的。”
陶姜笑了笑道:“定然不会,顶多是殷仲文等人擅自决定的,我派人查过了,这也是个不吉利的。”
谢重道:“永始竟然也有出处?”
陶姜道:“当年西汉时期的年号,恰逢王莽篡汉,所以也是不吉的。不过,就算是上佳的,又有何意义,毕竟他身边有个谢珝,就注定会失败。”
谢重道:“老师还那么相信那个谢珝?他可是个情种,当年为了王恭他能杀这么多人,如今也能为这个桓玄除去他眼中的祸患罢。”
陶姜道:“我手中那些仿照桓玄笔记所写的信件,已经让他下定决心,既然如此,你我坐等其成便可。”
谢重道:“我已暗中与刘裕联络上了,只是他现在势单力薄,还不成事,还需要积蓄一些力量。”
陶姜道:“你我所能搬的动的兵毕竟是有限的,只是要看,这位刘裕能不能与当年的孙恩一样,学的会造势。”
谢重道:“若是老师可以出手相助,怕是这刘裕便可燃起燎原之火,只是朝中尚需要老师斡旋。”
陶姜道:“你不要忘了我们的初衷,不是要夺天下,而是要夺桓氏的天下,毕竟这九州百姓的疾苦早就与我无干了。”
谢重微微皱皱眉,又为不可查的握紧拳头,随时插手称是。
陶姜道:“近来有个地方我想去看看,毕竟刘裕处若是有所需要,我们要随时赶往东海。”
谢重的脸色又黑了黑,道:“老师可需要何祭品,我去准备。”
陶姜道:“一应事宜,我已派人备下了,你也无需跟随,过几日我便会回府了。”
谢重道:“荒山野岭的,老师要在外面留宿?这怎么可以,近来老师身体不佳,不宜……”
话没说完,陶姜便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劝。
谢重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再次插手称是。陶姜借口事多劳累,便下了逐客令,这是近几日来,他一只手数不过来的疏远了,真是让人十分难忍。
不过这样的态度,也无需再忍耐多时了,因为他不曾向陶姜仔细说明的,就是和刘裕之间的联络。刘裕早已等待时机,准备等桓玄登基便要兴兵讨逆。
而他也在此期间,出谋划策,并为自己安排了一条万无一失的后路,那就是自己暗中与其联络,而在大军进发之时,自己躲在东海指点江山即可,这点还是跟陶姜学来的。
而至于他的老师,就让他自在几日,毕竟到了刘裕处,自己才是有功之人,这姓刘的不会过问,自己是否会囚禁什么人,甚至不会介意多一个人为他谋划。
到那时,什么迷香,什么隐忍,什么过往,通通都会作废,只要老师日日夜夜面对着自己,又心念着复仇,还会怕他不听话么?
谢重边谋划着,边命人驱车赶往了殷仲文府上。最近这位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怎么能不去拜会一下。只是新皇登基后,这位左将军就更要风生水起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记得当年同袍之情。
不过自己的名牌一经递上,殷府的侍者便点头哈腰的将车驾迎了过去,再看看府外这排着长龙的车马,这殷仲文还算给点面子。
谢重来到这殷府的议事厅,未等多时,便见到了这位左将军。
殷仲文道:“景重多日不来,想必是忙的很啊,今日怎么又闲暇,来我这儿叙旧?”
谢重心中暗暗嗤笑,又不露痕迹的道:“仲文玩笑了,府上门庭若市,我哪里敢叨扰啊!”
殷仲文大笑道:“当初你就是如此喜爱揶揄别人,没有想到,今日都权倾朝野了,依旧这样。”
谢重笑道:“说到一人之下,如今就只有你啦,仲文兄。”
殷仲文道:“说笑归说笑,将来,还要多仰仗谢兄,才能有我一席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