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万安(231)
就算这样,头两次不是面疙瘩有夹生的,就是糊了锅底。两个人凑在一起捧着碗,照样儿吃得津津有味,满脸是笑,吃完了一起刷锅洗碗。
之后就开始学着蒸饭、炒简单的菜。
馒头花卷饼之类的面食,碰都不敢碰,压根儿不知道怎么把白面变成可口的主食,深以为那是有点儿神奇的事情,况且白面也不便宜,做砸了就是浪费,实在是不好意思。
后来,还是行昭在老爷子书房里翻出了两本食谱,不知是哪位擅长素斋的大手写的,需要的食材、烹制的步骤写的很详细,两个人如获至宝,没出两天就背熟了,然后开始学着给老爷子做素斋。
灶上的人见他们这么上心,也时时提点一番。
行昭最喜欢吃沈居墨做的面,不拘打卤面还是热汤面,每次都像小猫似的,唏哩呼噜地吃完,绽出单纯璀璨的笑靥,说真好吃。
她十一那年,学会了做针线,裁衣缝制做鞋袜全不在话下,给老爷子和沈居墨做了不少衣服,后来爷儿俩瞧着心疼,不准她再做这些,她便只给他们做薄底靴子,补一补破损的外袍。
沈居墨记得,行昭从军之后,老爷子便省着穿她做的道袍深衣了,终年倒腾着两套穿,不穿得很旧就不换新的。
沈居墨倒是想省着,却正是蹿个儿的年纪,不赶紧穿妹妹给自己做的衣服,往后再想穿就不能上身了。
行昭不在山里了,爷儿俩都有好一阵不习惯,相互看着不顺眼,发小脾气。
对他们来说,行昭是生涯中不可失的小精灵,不在眼前,便是抓心挠肝地惦念。
老爷子和沈居墨懒得跟对方较劲之后,也就散伙儿了,老爷子说那丫头害得我修为起码倒退了二十年,看不开了,得换个地儿修行去,你爱干嘛干嘛去,别老在我跟前儿提醒我还有个小徒弟。
好像徒弟都不在跟前儿,他就能忘了他们似的。沈居墨半开玩笑地说,那我做土匪去。
老爷子踹了他一脚。
离开山中这么久了,沈居墨越来越没有归属感,意念中的家,是有老爷子、行昭在的那个古朴宅院,而非沈家。
他知道,行昭也是如此,而且,如今对她来说,老爷子和他身在何处,何处便是她的家,一进门便能放下一切,得一场酣眠。
而在这种时刻,她通常都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或许心里气闷得太厉害。
很想问清楚,她为何心烦气闷,想替她免除烦扰。哪怕她已贵不可言,在他心里,仍旧是需要自己呵护陪伴的妹妹。
裴行昭一觉睡到了入夜。拥着毯子翻了个身,看到焕发着柔光的六角宫灯、水墨屏风,深深呼吸,萦绕在鼻端的是书香、墨香、茶香。
这样醒来,再惬意不过。
她噙着微笑,伸了个懒腰。
沈居墨颀长的身影转过屏风,见她醒了,亲自去打了水来。
裴行昭下地,净面净手。
沈居墨把室内的明灯逐一点亮,唤人摆饭。
裴行昭坐到餐桌前,已是神采奕奕,看到桌上的六菜一汤、热汤面、码着臊子的攒盒,笑得心满意足,“真好。”
“活过来了?”沈居墨手里的筷子一转,敲了敲她的额头。
裴行昭嗔他一眼,“谁还没个打蔫儿的时候?”
沈居墨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快吃。”
“嗯!”
仆人奉上一壶陈年竹叶青,为兄妹两个斟满。
两人吃到七分饱,才开始喝酒。
沈居墨说起付云桥的事儿:“一想起来就上火,可上火也没用,那厮不是常在外走动的。”
“不是说了别着急么?”裴行昭笑道,“本就是见不得人的东西,跟过街鼠似的,你非要找出他的行踪,一年半载能有斩获就不错。”
“但你这小姑奶奶不也着急上火的么?”
“我才没有,生了点儿窝囊气,现在好了。”
沈居墨见她无意多谈,便知她已打定了主意,不消多久自己便能获悉,也就不深究。
裴行昭岔开话题,说起燕王、林策两人之间的事。
引得沈居墨笑了一场,“有这种活宝在你跟前儿打岔,日子便有过头。”
“是啊。”裴行昭道,“瞧着这宅子归置得有模有样的,是不是打算常住了?”
“废话,太后又不是能撂挑子的事儿,我总得离你近一些,回头老爷子来了,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还有闲心晒书、下厨,过得挺悠闲的,不给我找个嫂子?”裴行昭凝着他昳丽的眉眼,“虽然你是好看的跟个男妖精似的,但配得起你的女孩子也不会少。”
“打住打住,我可跟咱娘说了,要是再给我张罗婚事,我就剃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