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君命(45)
小笋将手伸进袖中去取御用令牌,南容澈却自走上前来,侧目制止了小笋的动作,含笑对其中一个卫兵说道:“那你进去通报你家将军一声,就说是她的忘寒兄,前来探访。”
那卫士从不曾得见君面,更不知主君字讳,但听他自称是凌霜的“忘寒兄”,心中暗想:此人形容举止不凡,倒是很有可能与凌霜将军关系非常。于是容色稍为和缓了些,却又说道:“将军从不在营中会见亲友,况且今日营中练兵,更是无暇见客了。公子请回吧,待将军得空儿,我等自会代转。”
话音未落,营中果然传出一片冲杀之声,过了一阵又转作一片欢呼喝彩,南容澈心中愈加好奇,却见两个卫士相视一笑:“不知他们这次摆的什么阵势,定是又被将军给破了。”
第三十三章 犯君颜论罪容情
小笋见这两个执戟卫士既不肯进去通报又不给放行,再看身旁主君的一双眼睛恨不能飞到营里去的情态,终于忍不住将袖中的雕龙玉牌抽了出来,举到卫士面前道:“奉陛下口谕——”说罢侧转头来看向南容澈,等他发话。
“视察营务。”南容澈轻轻一笑,从容果断地在旁接道:“无需通报。”
龙牌一现,如同圣驾亲临。两卫士不免为之一惊,这才知道面前自称将军忘寒兄的公子原来竟是国君的钦差。于是恭敬下拜,依令放行。
南容澈登上校场点将台,静观凌霜雪衣银甲驰骑迎敌。
只见马上的她手握劲弓,反手取箭,三矢齐发,弦响处,一个校尉两个士卒铠甲当心处皆着红彩。箭镞纵然是彩蜡作成,两个士卒却因骑行间受猛力一击身姿不稳径直跌下马来,那校尉尚能回马走避,却见凌霜随后追至,又随手掣出腰间佩剑,飞身跃起,半空中划出一道剑光,那校尉兜鍪上的红缨随之坠落。
凌霜敏捷地打了一个回旋,便重又回落到自己的马背上。
相随凌霜的兵士见将军“斩首敌将”的英姿不禁又欢呼起来,不意那“被斩的”校尉此时又回身掷出三五只暗器,幸在凌霜感觉敏锐反应奇快,仰身低腰,并顺势将近前的一名士卒带倒,避过了两三支飞刃。而身后的一个士卒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被一支短镖刺中了左胸。
接着是一声惊呼:“陛下当心!”
众将士吃惊之下循声望去,却见一支镖正飞向此时站在点将台上的人,而那声惊呼正是侍立在他身侧的人发出的。
“护驾!”众军士因尚不知圣驾到此,正惊疑不定,听得凌霜一声令下,即刻纷纷围护上去,而那飞镖未到台前便因势尽而落地。好在有惊无险。
南容澈正身而立,不发一言,面色却是异常的冷峻阴沉。
校场上众将士皆到点将台前拜见圣驾,那个掷出暗器的校尉缩在行列中大气也不敢出,抱地俯首,犹觉芒刺在背,惊恐中偷眼觑向主君,却正迎上南容澈那如刀锋般锐利刺骨的目光,看样子恨不得将他就地凌迟了。
凌霜见主君无恙,便先命人将那受伤的士卒送去医治,方走上前来请罪道:“凌霜护卫有失,让陛下受惊了。”
见凌霜上前说话,南容澈目光中寒凛的戾气便自然隐退而转为关切柔和,又仔细将她通身打量了一番,确认她不曾被伤到,方说道:“爱卿素日在营中练兵,都是这般惊险吗?”
凌霜回道:“平日演练但以精进技能为要,所用兵器皆为特制以尽量避免重伤兵士,谨守规则,危险可控。今日之事,却是意外。”
“是吗?”南容澈看似平静,却将寒凛的目光射向那校尉,口中冷道:“身为校尉竟然违反定规,暗器伤人,朕可不觉得是意外。拖下去,斩了!”
“请陛下宽恩!”凌霜见南容澈一怒之下竟要杀人,急忙劝阻道:“校尉殷虎所为,虽然违反军纪,但罪不至死。他违规使用利器致人受伤,按军法当处脊杖二百,陛下要处以立斩之刑,未免过重。”
南容澈见凌霜竟出言为意图伤她的人的求情,不禁眉头一蹙,并不为她的宽怀感叹,反而更加不悦,忍怒说道:“朕要斩他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犯了军纪。”
小笋见状,也在旁说道:“这人出手无测,不但险些伤了将军,还惊了圣驾,实在罪无可恕!”
小笋这样说本是意在提醒凌霜,当多体察主君的心意,可凌霜却似并未领会,继续说道:“幸而陛下圣体无恙,若是因演练中防备不及、冲犯圣驾而斩杀将校,臣亦以为不可。陛下既是在巡防营中受惊,臣愿先领治军不察之罪。”
殷虎跪伏在凌霜脚边,不敢多发一言。他心中自明方才在演练中被凌霜“斩首”后又掷出暗器偷袭,并不是想要临机模拟实战的诡谲,否则也断不需用可以害命的真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