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藏骄(140)
男子本惫懒的神色微紧,抬头看向士兵,许久低低笑了一声:“你方才说的那个名字,孤不喜欢。”
士兵“呸”了一声,狠狠地朝他啐道:“你这个疯子,我部多少将士死在你手,我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男子垂眸看着被溅到匕首上的一点血珠,唇角的笑微敛,下瞬陡然道:“放开他。”
将士一惊,不解地看着男子。
男子却只抬了抬手,将士们朝幄帐门口看了一眼,见外面那名素衣守卫对他们点了点头,方才小心地放开了士兵。
男子拿着匕首走到士兵面前,脚尖轻点了下地上的宽刀,宽刀弹起,他扔给士兵:“你弄脏了它的刀柄,我要你的双臂。”
士兵抓着宽刀的手一颤,此刻才真正看清眼前的男子,只觉自己如被毒蛇盯住一般,后背爬起一阵冷意。
下刻,男子便如脱弦之箭朝他袭来,士兵忙抬手阻挡。
不过几息,几声如野狗哀嚎的惨叫声传来,帐帘被人从里面打开,浓郁的血腥味溢出,男子信步而出,等在外面的司礼送上一块绢帕。
男子神色自若地擦拭着指尖上的鲜血,另一只手中的红玉匕首与身上的锦裘没有沾染半分血迹。
他抬脚便要回幄帐。
“慕迟……”老者神色复杂地上前,顿了顿改了称谓,“殿下,慕玄他已多日……”
“老师,”男子平和地打断了老者的话,侧眸笑道,“您到底是老糊涂了,便让司礼送您回去好好歇着吧。”
话落,他已径自掀开帐帘走了进去,铺天盖地的热浪涌来,近十个烧得旺盛的火炉将漆黑的幄帐映得如同白昼,他恍然未觉,仍披着厚重的锦裘,蜷在火炉旁的榻上,良久,手指难以克制地颤抖着。
还是好冷。
似乎不论怎样,彻骨的寒意都难以消散。
心口的疼痛也席卷而来,他只面无表情地蜷缩着。
曾经他那么想要的疼痛的知觉,如今却折磨的他身心俱疲。
朦胧间,他又想起在般若寺时、在去往楚州的山洞中,有人褪了外裳,只穿着贴身的小衣,光裸莹白的手臂紧紧地拥着他。
乔绾……
冰冷的肢体终于多了一丝燥热,他难以忍受地扭动了下身子,气息微乱。
司礼将周老送回幄帐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再折返回来正看见一名士兵拿着一叠书信,战战兢兢地站在公子的幄帐门口。
“何事?”司礼上前悄声问道。
士兵如见了救星般道:“上郡今日来往的书信都在此处了,驿使在营寨外候着,等殿下过目后再送去。”
行军打仗时,驿站的来往书信极有可能有细作泄露情报,须得一一过目。
司礼将书信接过来,转身叫了声“公子”,意料之中地无人应声,司礼顿了几息走了进去。
热浪涌来,即便在这样的冬季,司礼这般会功夫的都难以承受这样的热意,后背顷刻起了一层汗,可榻上的公子却仍裹着厚厚的锦裘,散着寒意。
司礼不觉在心底轻叹一声,小声道:“公子,驿站的书信送来了。”
慕迟睁开眼,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床榻,迷离的眸色逐渐冷静。
“公子?”司礼又轻声唤了一声。
慕迟起身,接过司礼手中的书信随意地翻看着,可不知为何,指尖蓦地软了下,几封书信滑落在地,其中一封轻飘飘地飞到不远处仍冒着火星的火炉灰里。
司礼忙要上前捡起,一只皎白如月的手却率先探了过去,指尖沾到火星仍无知无觉。
慕迟蹙眉,不解地看着眼前信封,上方粗鄙生疏的笔迹书了六字:
金银斋,乔宛娘。
第48章 、面亲
“乔宛娘, 宛娘……”
慕迟低低地呢喃着这个名字,嗓音说不出的阴柔。
许久,他将书信拆开, 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
书信中的内容,不过是问上郡城外名叫杏花村的村落人家,一位叫“巧梅”的女子可曾回来过。
笔迹笨拙粗糙不是作假, 更像是一个刚学会写字不久的人, 一笔一划地艰难地凑出了这封书信, 毫无价值。
慕迟眼中勉强升起的一丝亮光重新陷入一片漆黑的绝望中。
不是她。
“公子?”一旁的司礼轻声唤着他,目光复杂。
这三年来, 公子找到过无数个乔绾、乔宛、绾绾、婉婉……
哪怕只是在大街上随意听见的一声称呼,哪怕仅仅称谓相似,也总去寻来,可终究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后来的公子便越发沉默了,他懒倦地应对着这一切, 就连拿下一座座城池,他都再难以提起半分兴致, 只一味地北上。
司礼只记得公子上一次震怒,还是三年前, 当时还是大齐太子的李慕玄从接亲使团口中得知公子在大黎的事, 故意说要迎娶长乐公主的牌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