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藏骄(139)
若无慕迟的首肯,钦天监定不敢私自公布。
转念一想如今整个黎国的兵马都在慕迟手中,大齐即便想要攻打,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乔绾看向倚翠,宽慰地笑了笑:“放心。”
倚翠轻轻地点了点头。
乔绾四处看了看,无咎已经跑去后院了:“还是先想想那个小鬼入学堂一事吧。”她无奈道。
倚翠刚要应,那几个姑娘选好了珠钗,她只得先去忙着。
乔绾看了眼外面的飘雪,今日大抵也不会忙了,起身去了后院,边走边思索着楚无咎入学堂一事。
以往只要籍账如实、身家清白便可入学堂。
如今因着大齐与黎国交恶,摩兰国又一贯仰仗大齐以求大齐的庇护,是以虽私下扶掖黎国商户来往行商,但明面上却限制黎国百姓入学入仕之资格。
而若要改摩兰国籍账,则须得向大黎官府核查。
乔绾唯恐泄露了身份,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也不是全无法子,譬如用银钱疏通一番,或是……
与大齐或是摩兰人成亲。
这也是乔绾未曾回绝知州夫人的缘由之一。
可她也并非委屈自己的性子,便是真要成家,也得寻个赏心悦目、看一眼便心情甚佳的温柔男子才是。
乔绾倏地想到了什么,脚步不觉一顿。
张伯从房中出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正看见乔绾立在廊下思索着什么,等了一会儿才上前道:“小姐。”
乔绾回过神来:“张伯?”
“小姐,这是这月的书信,”张伯拘谨地笑笑,“还得麻烦小姐了。”
“您不要这么说,”乔绾接过信,“等驿站的驿使来了,我便托人给您寄出去。”
张伯虽到了九原,但到底还心念着走丢的小孙女,每月都会写封书信寄给上郡的邻家,询问可有人去过故居。
只是驿站鲜少帮寻常百姓捎信,信客来回便要数月。
后来乔绾结识了知州夫人,隐晦提及自己要捎信,知州夫人便帮着在驿使那里提了一嘴。
张伯道了谢便去马厩喂马了。
乔绾看了眼手中的信封,上方是张伯写的“金银斋,乔宛娘”几字,转身走了出去。
*
上郡的冬格外的冷。
城郊处火光漫天,偶尔传来几声挥舞兵器的操练声,肃杀冷厉。
幄帐内,几个身着冷银色盔甲的将军正神色肃穆地看着舆图,偶尔恭敬地看一眼上座的白衣男子。
“胜州这场仗才短短二十余天便结束了,阿尔赫便只剩下西北部的绥州了,只是这一路不是山路就是水路,恐对我方将士行军不利。”
“而且山脉纵横,易守难攻,若敌方埋伏于山顶自高处投石,我方定损失惨重。”
“可若走水路,如今天寒,潦河和西部的曲河早已上冻,冰上行军,怕马匹难以适应。”
一名老者穿着一袭黛色的袍服,头戴冠帽,看了眼上座正随意把玩着精致匕首的男子,而后伸出二指指向舆图上的绥州东南处:“摩兰国土虽小,翻过阴山后却一马平川,可从此处借道,直奔绥州。”
主座男子正攥着匕首,锋利的刀锋在右手虎口处沿着原有的伤疤一笔一笔仔细地划着,有血珠沿着伤口冒出,映着雪白的肌肤上格外诡异,于是那个字更深邃了。
其余人即便习惯了他以刀为笔在手上刻字的动作,却仍安静了几瞬才道:“摩兰小国可会借?”
有人应:“殿下御笔亲书,摩兰国一贯仰仗大齐,岂敢不借?”
话音落下,几人同时看向主座男子:“殿下?”
男子慢条斯理地抬首,苍白如鬼的面颊上,修眉长眸潋滟如水,可眸光却漆黑幽深,带着森森冷意自众人身上徐徐扫过,目光最终落在老者身上,笑开:“就按老师说的做。”
其余人闻言便知此事定了,不再多言语,拱手便要离去。
却在此时,一名士兵从外面跑了进来:“太子殿下,后营粮草起火,疑有敌军来袭。”
此话一出,其余几名将士均大惊,便要前往后营察看。
男子睨了眼士兵,目光自他暴露在外的鼻梁上扫了过去,没有理会,只略带懒倦地缓缓起身朝身后的幄帐走去。
跪在地上的士兵猛地飞身而起,手执宽刀便要砍向男子,男子头也没回,更不见诧异,微微侧身便避开了这一刀。
士兵继续砍来,可男子却都仿佛预判了他的招式一般,只倦怠地躲避,锦裘下拿着匕首的手从未动过。
反而是外面的将士听见动静赶了过来,飞快将士兵围住,抓了起来。
士兵的头盔掉落,暴露出一张带着些胡人样貌的脸:“李慕玄,你吞并我部落数座城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