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德章见她面色骤然发白,担忧问:“东家身子又不舒服了?我让人去请大夫来。”
“不了,”苏锦烟摆手:“今日就谈到这吧,我要歇息会儿。”
苏锦烟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每次听见别人劝她莫要多想,她偏偏忍不住多想。
霜凌扶着她匆匆回到屋子里,拿金丝软枕垫在她腰后。说道:“小姐,我去端些糕点过来。”
苏锦烟平时只要吃些零嘴儿,心情就能愉悦些,可今日她实在没胃口。
“你下去吧,”苏锦烟道:“我想睡一觉。”
霜凌出门口,苏锦烟缓缓靠在软枕上,将被子高高地拉上把脸也盖住。
如果尉迟瑾再没消息,她恐怕也支撑不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担心尉迟瑾,也从来没这么恐惧过会失去尉迟瑾。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到一旦想起尉迟瑾真的离她而去,她就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慌乱——
无助——
除了无边无际地等待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实在糟糕。
睡觉的时候,她好几次梦见曾经跟尉迟瑾在一起的日子。
在国公府时,他总是自大惹人厌,自己忍着耐性哄他,而他越发得寸进尺,不停试探你的底线。那时的他真的是可恶极了。
在定州时,他高傲却又倔强,像个要糖的小孩,得不到就生气,却还要故意装作并不在意的模样。彼时自己漠不关心,想来他定然心中是极不好受的。
在荷州时,他死缠烂打,像个泼皮无赖,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总是找各种理由各种借口接近她、关心她,却还要嘴上不承认。
总之,可恶的他,无赖的他,笑得蔫坏的他,各种各样萦绕在脑海。
苏锦烟觉得自己想他想得都快要疯了。
——他到底何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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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傍晚,起了狂风,吹得院子里的树木扑簌簌地响,霜凌将窗子关上后,又往炭盆里加了几根银丝碳。
苏锦烟坐在饭桌前,看着满桌子平日自己最爱吃的菜,却没有食欲。但她不是容易意志消沉的人,今日下午独自发泄过后,此时心里也好了许多。
“小姐,”霜凌劝道:“你多少吃一些,免得肚子里的孩子饿坏了。”
苏锦烟沉默点头,强行让自己吃了小半碗饭,又喝了几口汤。动作艰难且努力,看得从京城来的老嬷嬷不住叹气。
吃过饭后,苏锦烟照常在屋子里走几圈消食,之后才让丫鬟们服侍沐浴。
霜凌给她擦干头发之后,担心她一人睡不着,便拉了张绣凳坐在床榻边跟她说趣事,都是之前从后厨婆子们那听来的。
苏锦烟听了一会儿,无法跟那些婆子们的快乐共鸣,所幸让霜凌下去。自己则从床柜中取出本书卷,就着灯火看起来。
室内暖和安静,外边寒风潇潇。
也不知尉迟瑾此时在哪里,会不会冷。
想着想着又走了神,她将书卷放下,双手抚摸肚子,似自言自语:“你可知你爹爹在哪?”
“也不知他身上有没有银钱,”苏锦烟喃喃道:“他那个人身上向来懒得带这些阿堵物,恐怕连客栈也住不了。”
转念一想,她又有些生气:“活该他饿着冻着,消失这么久,连一点点音讯都没有。”
“若是不回来...”苏锦烟闷闷赌气:“那就别回来了!”
“谁别回来了?”
这时,窗边有个声音低低传来,带着点打趣的笑。
苏锦烟猛地抬眼望去,顿时心跳如雷——
尉迟瑾一身夜行衣,还半蒙着面,将窗户关好后,大步朝她走来。
见苏锦烟仿佛被点了穴似的定在床头一动不动,他扯开蒙面,倾身过去:“傻了?”
傻你个混蛋!
苏锦烟飞快地捞起书卷朝尉迟瑾扔过去,眼睛瞬间模糊起来,温温热热的东西不受控制地溢出。
“锦烟莫哭,”尉迟瑾慌了,赶紧坐下来拿袖子给她揩眼泪:“我回来了,我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莫哭。”
下一刻,苏锦烟猛地扑进他怀中。她根本不想哭,但眼泪不受控制,一边哭一边用力捶他。
“尉迟瑾,你混蛋!”
“好好好,我混蛋。”尉迟瑾抱着人,身上还带着寒气,又不敢将她抱太紧。
但苏锦烟死死地搂着他脖颈,眼泪不停蹭在他衣领间,很快就洇湿了一大片。
苏锦烟鲜少哭,基本上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哭过。这一次却像是要将这些年积攒的眼泪流干似的,哗啦啦不顾形象地倾泻出来。
尉迟瑾胸口酸酸涨张的,被她哭得心肝疼。拿手继续去帮她揩眼泪,又被苏锦烟用力打开去。
“你这个混蛋!”苏锦烟很凶:“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