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从茶叶铺子里出来,觉得时日还早就跟霜凌来绸缎铺子选布料。但后来听说街对面失火了,出门一看,街上围了许多人,堵得水泄不通。便想着先在此等待,晚些火灭了再乘马车回府。
却不想,正坐着歇息之时,听张叔匆匆忙忙过来说,在对面看见尉迟瑾一股脑地冲进了火中。苏锦烟吓得大跳,赶紧出门来。
等拨开人群走近了之后,就看见尉迟瑾此时跪在火光中,全身都跨了似的。那种深深绝望和无助的痛楚,即便隔了好一段距离,也能让她感受得清晰。
“尉迟瑾?”苏锦烟走过去。
难道他以为自己葬身火海了吗?
“尉迟瑾?”她又唤了遍。
尉迟瑾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愣愣地回头,神情恍惚地看着苏锦烟。眼里红丝密布,眸色灰暗。
“尉迟瑾,”苏锦烟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怎么在这?”
尉迟瑾仍旧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她,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又或是还未从惊惶中回过神。
苏锦烟见他脸颊有一处落了灰,于是从袖中掏出帕子,然而才伸出手,就见他猛地起身一把将自己抱住了。
他抱得太用力,手臂紧紧地箍着她,以至于她肩膀有些疼。
“尉迟瑾,”苏锦烟被他强烈的情绪惊住,仿佛穿透了她的皮肤,也令她颤抖不已。她小声地安抚道:“我没事,我在这里。”
尉迟瑾像哑巴了似的,还是没有说话,只听得他心跳得极快极重。
片刻,苏锦烟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在她脖颈上,黏黏的,沉沉的。
苏锦烟握紧拍子,僵直的手也回抱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尉迟瑾,我没事,我适才去绸缎铺子了。”
渐渐地,尉迟瑾才有了动作,他薄唇摩挲着她的发根,她的面庞,最后用力落在她的额上。
一遍又一遍,用力且急切,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安抚他惊魂未定的心。
苏锦烟静静地站着,承受他慌乱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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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火烧了半日才熄灭,索性并没有人伤亡,起火之时,铺子里的人都跑了出来,连最初被困在里头的一名妇人也被人救了出来。
尉迟瑾的侍卫动作利索,在屋子即将倒塌之时也都立即出来了,不过有些人还是因此受了些伤。苏锦烟让大夫配最好的药膏给他们医治。
但伤得罪严重的要属尉迟瑾。
他之前冲进火中时,里头浓烟密布,根本睁看不清。就用手到处翻找,一双手已经被烫得发红,肩膀处被掉下的横梁撞到,也烫了块不大不小的疤。
大夫过来给他清洗时,尉迟瑾让苏锦烟先出去。
“怎么了?”苏锦烟不解。
“伤口太丑,你看不得。”
苏锦烟瞧着他此时胡乱用衣裳抱着的双手,迟疑了片刻,就出了门。
不是看不得,而是不敢看,怕看了之后,心中愧疚更甚。
苏锦烟坐在廊下,失神地瞧着墙角的一株兰草,心口闷闷的。
“小姐,仔细着凉了。”霜凌过来给她添衣,又递给她一碗安胎药。
苏锦烟接过,一口喝尽,手指却紧紧地扣着碗底。
看见尉迟瑾跪在火中的那一幕,说不感动是假。此时,脑海里还一直浮现他看见自己时,目光呆滞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庆幸。
那样的尉迟瑾,是她从未见过的。
他抱着自己失而复得哽咽之时,那种被人强烈的珍爱之感也是从未体会过的。
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吹进了她心里,涨涨的,又暖又涩。
“小姐?”霜凌站在一旁奇怪地看她。
“怎么了?”苏锦烟抬眼,这才明白过来,赶紧将手中的碗递给她,问道:“里头情况如何了?”
“大夫已经清理了伤口,”霜凌道:“眼下正在抹药呢。”
“好。”苏锦烟起身。
“小姐做何去?”霜凌在后头问,却见苏锦烟已经上台阶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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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瑾坐在床边由大夫上药,手被烫伤有些地方已经破皮,浸了血的肉袒露出来,样子实在可怖。见苏锦烟进来,他倏地将手抽回去,用被子盖住。
“你进来做什么?”尉迟瑾道:“我这还没好。”
苏锦烟走过去,一言不发地从大夫手上接过药,然后坐在他面前。
“手拿出来。”苏锦烟面无表情地说道。
尉迟瑾觉得她面色有些不对劲,以为她生气了,迟疑地伸出左手。但左手已经上药包扎好了,苏锦烟没看清里头情况。
“另一只呢。”
“锦烟,”尉迟瑾道:“另一只手难看,还是让大夫来吧。”
“给我。”
尉迟瑾摸不准她这会儿是什么情况,忐忑地将另一只手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