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尉迟瑾道:“已经请大夫看过了。”
见他说的云淡风轻,可薛氏还是坐在一旁抹起了眼泪,边说道:“我苦命的儿,整日里奔波辛苦,为他天家命都快搭上了。我不管,你以后可不许再走了,也不许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瑾儿,”她说:“我听皇后娘娘说了,过了中秋,你就可以留在京城做官。而且皇后娘娘也为你寻了一门亲事,就是那山东纪家......”
“母亲,”尉迟瑾边吃东西,边说道:“那亲事我不同意。”
“为何?”薛氏不解:“那纪家小姐我见过了,容貌才情极好,且聪明讨喜,实在不输任何贵女。”
“总之,我不愿娶,母亲帮我回绝了这事。”
“胡闹!”
这时国公爷进了书房,他声如洪钟,站在门口挡住了一大片光。薛氏刚想开口,也立即停了下来。
国公也挥手让众人下去,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
“你此去江南虽是办案,可你做了些什么我也一清二楚。”国公爷说道:“锦烟固然好,可她若是一心离去,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我与皇后已经商量好了你的亲事,这纪家小姐众人称赞,配你不亏。”
“况且,”他呷了口茶,继续劝道:“纪家是山东望族,世代书香门第,纪大学士更是闻名天下的大儒,门生无数。你若娶了纪家女子,于你、于太子、于我们尉迟家都有好处。”
尉迟家放下筷子,诚恳地说道:“为了太子为了尉迟家,我曾经按你们的意思联姻,可这一次,儿子不想再这么做。”
“儿子想为自己活一次。”
闻言,璟国公一愣,他这个儿子平日里向来寡言,还从未听他用这般语气和态度跟他说过话。
仔细想来,倒是父子俩第一次交心。
过了会儿,璟国公叹了口气:“为父年轻之时也如你这般意气,可后来才知晓,家事国事当前,个人之事不足挂齿。”
“我们璟国公如今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机四伏。”他说:“你皇后姑母不得圣上宠爱,在宫中如履薄冰,太子殿下也才是这两年才初涉政,政权未稳。贵妃娘娘宠冠后宫,其子虽小,却聪慧多智且颇得圣上喜欢。另有三皇子虎视眈眈,外家势力雄厚,随时也能扳倒太子。”
“而我们尉迟家与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走错半步皆会万劫不复。”璟国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个女人不应该成为我儿的软肋,也不该成为我尉迟家的绊脚石。”
“孰轻孰重,”璟国公说道:“你自行考虑。”
说完,他起身出了门。
尉迟瑾坐在桌边,沉默无言,良久,双肩妥协似的颓了下去。
*
荷州城。
苏锦烟坐在城内最大的酒楼雅间里,面对满桌子的丰盛饭菜竟有些兴致缺缺。
“菜不合口味?”苏穆知问。
“并非,”苏锦烟摇头:“只是近日天气转变有些没胃口。”
“对了,”她又问:“六叔是如何得知我被山匪劫走的事?我此前只让山上的婆子去苏家铺子里报信,却也没想到六叔来得这般快。”
“我还没出荷州,就收到了张叔的信。”苏穆知道:“他求救官府无门,便立即派人通知了我。”
那日在城外被流民冲散后,张叔他们也不知道苏锦烟去了哪里,只知道是消失了,去官府报信结果反被训斥一顿,说龚知府治下不可能有流民出现,若是再胡言乱语则要下大牢。
张叔无法,只得另外想法子,赶紧写了信给苏穆知求助。苏穆知彼时正在荷州边境优哉游哉赏景,收到信后就立即赶了回来。
却不想,尉迟瑾早一步将苏锦烟救了出来。只不过,他到之后却没见着尉迟瑾的人影。
苏穆知看了眼苏锦烟的肚子,问道:“孩子的事,他还不知道?”
随后不等苏锦烟回答又兀自点头:“也是,他若是知道了定然不肯走了。”
“你为何不愿跟他回京?”苏穆知又问:“往后孩子出生总归需要有个父亲才好。”
“六叔何时也这般俗见了?”苏锦烟笑道:“我眼里的六叔向来都是独来独往、逍遥天地之人。”
“此言差矣,”苏穆知交叠腿往后一靠,懒懒道:“我只是以人之常情来考虑此事罢了。”
“何谓人之常情?”
“常情便如此时的你,”苏穆知揭穿她:“分明心里也不舍,为何就非要将人赶走?”
“我哪有不舍了?”苏锦烟垂下眼,卷长的睫毛掩住眸中思绪。
“莫要嘴硬,六叔还不了解你么。”苏穆知笑问:“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苏锦烟顿了片刻,说道:“我们不是一类人,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此话虽俗,却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