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安静,两个各自沉默地站着。良久,尉迟瑾苦笑了下,从架子上扯过外衫随意穿上。
“你早些睡,”他转过身懒懒地挥了挥手:“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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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屋子,外边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地面青石板上透着盈盈水光。
空气微凉,他长长地呼吸了一口,勉强压下心底酸胀的情绪,抬脚往雨幕中走去。
“哎——”婢女捧着伞赶紧追上来:“世子爷,仔细淋湿了。”
他淡漠地挥退婢女,不发一语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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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瑾离开了,听婢女们说尉迟瑾没在别院过夜,也不知去了哪里。接下来的好几天苏锦烟也没见过他的身影。
这些天,她整日待在西厢房看账册,张叔等人也时不时会过来别院给她汇报生意进展。
目前她已经在定城买下来五家铺子,其中是一家茶楼。她吩咐人对这些铺子统一修缮,随后再着手货物之事。
对于铺子里的上些什么货,她之前有去了解过定城五花八门的市场。定城目前的茶叶市场有些乱,还未形成统一的价格标准和度量。许多铺子更是经常出现今日卖了货,明日就短缺了。
针对此,苏锦烟又冒出了个买茶山的想法,直接从源头垄断市场。这也是她打算尽快离开定城南下的原因。
兴许是怀孕容易多思,看完账本后不知不觉地又入了神。
良久,她转头望向窗外,秋风卷着落叶飘向半空,打了个璇儿又没入丛中,淡淡寂寥。
是时候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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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儿,有婢女进来禀报:“姑娘,有客人来访,说是找您的。”
“可知是谁?”
“是个姓许的公子。”
许储定。
苏锦烟莞尔,起身整理了着装,确认无不妥之后就出了门。
许储定着了身月白长袍坐在花厅,一把逍遥扇摇得惬意。老远见她来,起身行了一礼。
苏锦烟得知他真实身份后倒是不好受他的礼了,赶紧闪身到一旁,对他行礼道:“许大哥这几日可安好?”
许储定将折扇一收,笑道:“好,也不大好。”
“此话怎讲?”
“苏姑娘派人送去的好茶,许某吃了得趣,心情甚佳。不过,眼下定城不太平,难免有人扰我清静。”
许储定虽是一介文人,但文人在当世颇是有声誉地位,认识的权贵自然不少。偶有些想从他这走走关系的,自是难免。
闻言,苏锦烟好笑:“既如此,许大哥这是打算来着找我躲清静?”
“非也,”许储定摇头:“今日,是特地来向苏姑娘告别的。”
“许大哥要走了吗?”
“许某要出门远游,兴许过段时日再回。”
“多久?”
“一两年,又或者三五年罢。”
苏锦烟听了后,有些淡淡怅然,也有些浅浅羡慕。
怅然许储定是个难得的朋友,可却要走了,同时也羡慕他这般洒脱恣意的人生。
过了一会儿,苏锦烟说道:“我最近才得知许大哥的身份,实在钦佩不已,承蒙许大哥不嫌弃愿与我结交。许大哥,其实我......”
“诶——”许储定拦住她:“若是不想说也无需多言。”
“并非不想,”苏锦烟笑道:“机缘复杂,不知从何说起罢了。不过,我猜想,许大哥知道我在这里,想必也已清楚了我的身份。”
许储定点头,他自然是晓得的。尉迟瑾是何人?那日在酒楼一句“她夫君,”便早就猜到了苏锦烟身份。
也正是因为猜到了,所以有些陡然而生的情愫便也迅速尘封了。
他这一世鲜少交友,女子更是少之又少,对于苏锦烟,甚是欣赏。这等世间奇女子,得之乃幸,失之亦命。
两人聊了约莫半个时辰,而后许储定才告辞离去。望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苏锦烟久久叹息。
山水有相逢,望君多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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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安静地过了几天。
某日清晨,苏锦烟醒来时听到个消息——定城知府姚世坤被下了大牢。
苏锦烟靠坐在床上,听了这消息诧异了片刻,随后又忽地干呕起来。
“小姐怎么了?”霜凌掀开帘子,面色担忧。
“无事,”过了好半晌,苏锦烟才抚着胸口说道:“许是他调皮了,胃里难受的很。”
“难道是他饿了?”霜凌笑起来,赶紧说道:“小姐近日睡得越发晚了,有时吃早饭没个准数,估计是饿了。奴婢这就去让人端早饭进来。”
苏锦烟点头,兀自趿拉着鞋子坐在床边,伸手轻轻地抚摸肚子若有所思起来。
她怀孕的征兆是越来越明显了,说不准很快就被别院的婢女们发现。如此看来,她得尽快跟尉迟瑾商量离开的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