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的疼痛比不过精神的溃败,就在萧七郎溃不成军的时候,杜清檀终于松开了他。
她把他扔死狗一样地丢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道:“再给我惹麻烦,弄死你!”
她就那么大喇喇地从他身上跨过去,接过侍女手里的食盒,和酒肆里的伙计交谈过后,放下食盒离开。
萧七郎慢慢爬起来,抱着头和脸,在地上蹲了蜷缩成一团,良久,围观的人散去,他才又扶着墙,缓缓离开。
寻找他的萧家下人围上来,不由分说把他抬起塞入车中送回去。
裴氏见到他,又哭又喊:“孽障,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你倒是说啊!”
萧七郎厌憎地闭上眼睛,淡淡地道:“你以后别再去找杜家的麻烦了,我不会再去寻她了。”
“是不是她找人打的你?”裴氏眼里满是阴狠:“趋炎附势的小贱人!不就仗着安平郡王府撑腰么?你别怕,她得意也就在这一时!”
萧七郎缓缓睁开眼睛:“什么意思?”
裴氏却不说了,只管冷笑:“人在做,天在看,且等着瞧吧。”
小贱人表面装得玉洁冰清,背里耍尽狐媚手段勾引她的儿子。
一个好好的孩子,弄得险些丢掉性命。
此仇不报枉为人!她便想要趁着水患,送那一家人去西天极乐世界见佛祖,谁知阴差阳错,竟然未成!
杜家搬去平康坊,确实许多手段都不好施展了。
不过不要紧,这世间的风向,从来都是变幻莫测的。
裴氏恶狠狠地摔了药碗,走着瞧!
杜清檀被萧七郎这事儿恶心得够呛,也没心思再去弄其他事,只去东市买了修复书籍要用的材料便回了家。
家中那些书籍,排在书架高层的没事,底层的却是几乎毁坏殆尽。
中层的被泡坏了一些,晾干之后就得细心修补,这个活儿还得花钱请人做,又是好大一笔开支。
想到这巨大的开销,杜清檀走路都在思考,到底怎样才能开源节流,并在平康坊打响名头。
杨氏知她所想:“待家里收拾妥当,我和于婆还去成衣铺子拿活儿做,再把院子一角开辟出来种菜,搭个鸡棚,这日子也就过起来了。”
杜清檀一笑:“也是,全家同心协力,总能好起来。”
及至回去郡王府准备晚饭,武八娘把她叫过去:“我暂时不能和离了,梁王伯父让再等等。”
杜清檀挑眉不语。
武八娘丧气地道:“朝中近来有些变动……我家阿耶久不上朝,所以……”
所以不知道很多事,并且直到现在也不太知道一些事。
但肯定是有大事,梁王才会让他们暂停与薛家相争一事。
就连将杜清檀引入宫中伺奉圣人的事,梁王也让再缓缓。
杜清檀不清楚这些事,也不能细问,但总之只要女皇还在,武家就倒霉不到哪里去。
她安慰武八娘:“不怕,只要圣人好好儿的,薛家就不敢造次。和离嘛,牵扯太多,不闹一阵子都不正常。”
“嗳,也是。我只是想到那母子俩的可恶嘴脸就难受。”武八娘恹恹的,晚饭也没胃口。
杜清檀便谋划着给她做个清淡的粥:“还做茉莉花粥,怎么样?”
与此同时,长安城外。
独孤不求黑袍长刀,拥马回头,看向庞然大物一样的长安城,心情特别复杂。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鹤交给他的第一桩任务,便是如此重要艰难。
宫中本已有了太子,却非圣人心目中属意的最佳人选。
武氏子弟谋求皇嗣之位已久,为此机关算计,可惜,也就止步于此了。
等到他把那位被贬斥在外多年的皇子接回来,两都不知又要掀起多大的波澜!
这一路上,只怕也少不了各种腥风血雨。
但愿能够顺利归来,还能去到平康坊那间小院,蹭一顿没能吃上的羊肉。
“独孤,还看什么呢?赶紧走了!”
同伴甲着急地催促他,警告道:“你是第一次出任务,定要百般小心,倘若有所差池,死的便是我们所有人。”
同伴乙冷冰冰地道:“不用替他担心,但凡他拖累别人,我先就一刀砍了他!”
独孤不求握紧缰绳,勾唇而笑:“晓得了!”
十多号人马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99章 你叫独孤不求?
夜风呼啸,熊熊烈火将整座驿站包裹其中。
有人惨嚎着从驿站里逃出,却被守在外面的人手起刀落,活生生捅死之后,再塞回大火之中。
独孤不求趴在草丛里,沉默地看着燃烧的驿站和凶残的杀人者。
那里面有他才认识没多久的同伴,也有陌生的旅人。
他们在睡梦中或是被捅死,或是被活活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