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被万年的话架着,老脸上火 辣辣的疼,恚怒拂袖:“随便!萧氏女永不得为妃!”
这里没有萧霁月插话的份,她蜷缩在被子里,整个身子直抖。
——她迫切地想入东宫,便是为了让那些曾经瞧不上自己的世家女都好好瞧瞧自己的能耐,让她们围着自己低头赔笑,争相逢迎,去东宫为婢,又遭皇帝太子厌弃,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这还不如她在萧府当主子,这绝不是她想要的!
可她眼下哪里有插嘴的余地?!
昭德帝又转向江谈,脸色反而冷静几分,透着一股冷沉的失望:“太子无德,近来便在东宫静心思过吧,你手头的朝事便交由老三和老五商议着料理。”
虽然这个惩罚一没打二没骂三没禁足,但比这些都要严重得多,昭德帝这分明是在削权啊——他暂时夺了江谈协理朝政之权,可见他即便没打算换太子,也打算狠狠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江谈变了脸色:“父皇!”
昭德帝摆了摆手,心烦意乱地道:“都散了。”
太子做下此等丑事,这下他不光不能送沈夷光入佛寺,为了宗室已经没剩多少的脸皮,他还得舔着一张老脸百般安抚宽慰沈家和沈夷光,真够憋气的!
众臣面面相觑,皆垂首应‘是’。
......
又过了大半个月,退婚的旨意和昭德帝的厚赏终于来到了沈府,昭德帝为了弥补颜面,这回可是出了血,直接赏了沈夷光二百户汤沐邑。
退婚旨意传来的这天,沈夷光特地换了身素淡衣裳,把曾经江谈和她来往的书信还有互赠的物件,和退婚的圣旨一并归置好,在潺潺流水边点了把火烧了个干净。
谢弥很是瞧不惯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嘴贱地发表意见:“主人这般郑重,是心里还舍不得?”
沈夷光没看他:“我要是真舍不得,就不会执意退婚了,我就是觉得...”她歪了歪头:“要是不做点什么,那我这些年怪不值当的。”
她舍不得的当然不是江谈,而是在他身上耗费的时间和恋慕,其实当萧霁月出现的时候,她已经觉着不对头了,但又舍不下自己付出的喜欢,只能闷头往南墙撞。
直到做了那场梦,她才发觉,自己原来已经很累很累了,那些喜欢和倾慕都在无望的等待中被消磨大半,所剩的只有对小时候的执念和不服输的劲头,所以梦醒之后,她才能断的那么干脆利落。
要是她没记错,梦里萧霁月是在她婚后才入的东宫,她已经是太子正妃,就是有再多的委屈,为了家里也得捏着鼻子忍下来。
谢弥不觉皱了皱眉,颇是不服气地问:“你到底瞧上他什么了?”
江谈有什么好的?除了是个破太子,长得没他高没他俊也没他有本事,沈夷光眼神指定有点毛病,呸!
沈夷光托腮看着渐小的火势,这才瞧着他:“他小时候并非如此,他小时候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我难过的时候,他会拍着我哄睡,我夜里肠胃不舒坦,他夜里急的睡不着觉,我好不容易好了,他自己却病倒了...”
要说江谈不喜欢她,年年七夕,他也不忘抽空写下词赋赠她,新年时,也总能收到他亲手所制的椒花酒,正因为他有所回应,沈夷光也能坚持这两年。
梦醒之后,他以为江谈一心倾慕之人其实是萧霁月,所以她提出退婚那日,也说了让萧霁月来当这个太子妃,可他也拒了。
现在想想,或许在江谈眼里,她和萧霁月并不单单只是两个女子,而是代表着这朝堂上最难平衡的世家和寒门,他要打压世家,便冷待于她,他要扶持寒门,便对萧霁月百般纵容抬举,至于他喜欢谁不喜欢谁,根本不会影响他的判断。
沈夷光想,或许这世上夫妻,本来就没有什么情义可言的,只要利益一致,自然能恩爱百年。
谢弥都没察觉自己满肚子的酸水,阴阳怪气地啧了声:“这么说,主人是旧情难舍了?”
沈夷□□ 道:“我什么时候旧情难舍了?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谢弥学着她说话,故意细声细气:“他小时候并非如此,他小时候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
沈夷光:“...”
狗东西学的还挺像,连她说话时打着卷的尾音都模仿出来了。
女孩子这么讲话好听,可谢弥一个大男人这么一学,简直十足的阴阳怪气。
这回能顺利退婚,多半还是谢弥的功劳,她本来想好好感谢他的,可是这讨人嫌的嘴里就没一句人话!
“谁准你学我说话了?讨厌!”
“谁准你学我说话了?讨厌!”
她气的跺了跺脚:“你,你闭嘴!”